“哗——”
滂沱大雨拼命的拍打着莲江的水面,水花互相溅射着,一个涟漪尚未荡开就会被另一个所打断,雨水落地混合着混浊的江水汹涌的奔腾,从此起彼伏的山间流过。
“哗——”
听着雨的声音,就算在屋里也会让人感到一丝凉意,即是是这多夜雨的县城,此般大的雨也不多见。
一座纯竹制的吊脚楼里,一名打扮简单朴素,脸上沟壑纵横的老妇站在窗前,透过打开的窗户望向那连绵的雨幕,听着雨水拍打着树叶的声音。她拄着拐杖,那拐杖也是一根竹子做的,而且下端因为长时间的触地而出现了几道裂口。
“吱,”一个身披雨衣的男人顶着这大雨突然推门而入,他身上的雨水汇成一股股的水流,嘀嗒嘀嗒落在地面上,积起一小片的水渍。男人长相严谨,方形脸,乍看上去像那种不苟言笑的大学教授,但由于他此时表情严肃,给人的感觉更像准备批评学生的高中班主任。
男人抖了抖雨衣,反手带上屋门,立马表情严肃的开口,显出几分急切的样子:“陈婆,已经探明了。”
被称作陈婆的老妇慢吞吞的转过身来,扬起了树皮似的脸,眼神却十分清晰而锐利,缓缓说话:“是最坏的消息吗?”
她的声音嘶哑,听起来让人很不舒服。
“是!”男人点了点头:“大雨冲垮了洞口,暴露出了一些东西,已经确定了,是鬼眼。”
“唉……”陈婆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一时间竟显得格外苍老,佝偻的身形也显出几分疲态:“鬼眼开,必将天下大乱。”她又慢吞吞的转回身子,扬起已经老化的脖子,抬头望向浓稠的,不见一丝月光的天空。
多少年没见过鬼眼了?上一次鬼眼开,还是战争年代,金陵屠杀的一个月后,在那陷坑里,怨气冲天,万鬼同吟。在鬼眼尚未真正大开之时,法龙寺三百二十一位和尚大作法式,诵经七七四十九天,将所有的幽魂超度,才将一次大灾难扼杀在摇篮里。
这次的情况比上一次还要复杂,上次是因为杀戮造成的怨愤太重,但却大多都是没有意识的幽魂,还未真正形成毁灭的力量。而这次,山体崩塌暴露出了隐藏在地下的墓葬群,甚至很有可能,是一座庞大的地下宫殿。阴气散开,缭绕数日有余,隐藏在更远的深山里的洞口在今夜大雨的冲刷下,彻底鬼眼大开。
“小褚,你们项家有把握吗?”陈婆望着雨幕,苍老的声音在噼里啪啦的雨声中不是特别清晰。
项褚苦笑了一下:“哪里会有把握,现在还活着的,有几个是真正见过鬼眼的?”
陈婆又是一声叹息,再次转回身来看着他:“打电话吧,直接跟他们说清楚,让小的回去,把老的叫来。”说着说着,她又缓缓摇了摇头:“我们这些老骨头,也撑不了多久啦。”
“好,”项褚看着她那张沟壑纵横的脸,嘴里想说的话终究没有说出来。
“去吧,迟则生变。”陈婆慢吞吞的,拄着拐杖坐下了。
时间又能放过谁呢?曾经一个个叱咤风云的,现在都是土快埋到脖子的老家伙了,这些老家伙们,又能撑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