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汛期早至,地方应对不及,太子殿下这才在年节后迅速启程,巡视各方河道。”

    “途有河道总督、豫州府副总河随行,天津道、大名道、通永道、清河道、徐州道等河务官员严阵以待,恭迎太子殿下亲至。起初一切顺宜,直到安徽桐柏山*一带,在淮水下游第一回出了事。”

    中间有些事符筠生不好细讲,只仓促含糊过去,简单告知了裴无洙最后结果:“事后才发现桐柏河工偷工减料、堤坝筑材远不符格。”

    “而朝廷近三年拨下去的筑堤款,更是被人巧立名目鲸吞蚕食……清查账目后发现,仅江南淮安府湖团厅一处,便有足足二十万两白银应不上册。”

    二十万两?裴无洙听得都不由咋舌了。

    要知道,以裴无洙在众兄弟之间享得除东宫太子外最高的亲王品阶,一年的俸禄是一万两白银,就这已足以让裴无洙一想起来就飘得走不直道了。

    二十万两,那可是裴无洙二十年不吃不喝才能攒下来的……

    “淮安府湖团厅贪墨,淮扬海道怕是难辞其咎。”裴无洙对地方河务的官制不甚了解,只能泛泛地回忆个大概,不过即便如此也足够她察觉出里面的猫腻了,“湖团厅不过才一个区区六品的管河同知,且不说他哪来的胆子和胃口贪墨下二十万两白银?”

    “就单从他能贪得下这个结果而言,上面就不可能没有人为他保驾护航……”

    符筠生扬了扬眉,像是有些惊讶不学无术的五皇子竟也能说出这般有条理的分析来,看得裴无洙在心里直翻白眼。

    裴无洙暗自嘀咕道:她原来不过是想立个无心纨绔人设,不会用力过猛,直接在旁人眼里演成个憨憨了吧……

    “不错,”符筠生也意识到自己的大惊小怪有些失礼,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从容不迫地继续道,“湖团厅管河同知宋端方已在东窗事发后的第一时间自缢家中,可那二十万两白银……最后却只从他老家祖宅的地基里挖出来了一半。”

    “剩余十万两,至今不见踪影。”

    十万两不是个小数目,就是随便糟践也很难这么快就糟践一空,更不至于毫无踪迹所循。

    裴无洙略略沉吟,猜测道:“那宋端方本人近两年来的可有大额出帐、或是什么特别的人情往来?”

    “不曾,”符筠生摇了摇头,高深莫测道,“莫说这两年,往上翻十年,周围人对宋端方的评价也都只有一句,‘人如其名,质洁端方’。”

    裴无洙牙疼地啧了一声,有些恼火了:“这还是杀人灭口、栽赃嫁祸咯?”

    “自缢为真,从宋端方祖宅里挖出来的十万两白银为真,”符筠生又摇了摇头,反问裴无洙道,“人证物证俱在,敢问五殿下,何来栽赃嫁祸,又何谈是杀人灭口?”

    裴无洙张了张嘴,又哑口无言地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