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微凉,已是戌时末了。
文徽行跟着陆元彻审讯几个证人,而轩辕临则带着桐枫和杜桥去了一旁的一个叫临江仙的酒楼里等着。
那个胖和尚叫慧空,正拿着袖子抹着眼泪,也不知是吓得还是打心眼里难过,脸上的肥肉抖动着,文徽行嘴角一抽,也不知什么斋饭能把人喂得这么好,他抽泣着说,
“慧明才上去,我们就听到他大叫,一时都惊住了,连忙往上走,中途我还摔了一跤。上去之后就看到了那种场景,赶紧就跑了下来,将塔堵住了。”
文徽行手中攥着笔奋笔疾书,而一旁的陆元彻,陆小公子,看到她这样,忽然也觉得自己作为神探似乎也应该有个这样的簿子,于是在心里暗暗记住回去要准备个这样的簿子。
他微一抬眼,又看到了文徽行的面容,清秀白皙的一张脸,尖尖的眼角,眼下一颗朱砂痣,在沿江两岸的华丽灯火间若隐如现。
刚才这位邢侍卫一直低着头,他并没看清容貌,一入塔楼他又一心关注尸体去了,只记得这个小侍卫关于血色脚印的那一番分析,但也并未关注样子,这还是第一次仔细观察。
如今这么一看,这个叫邢闻的侍卫除了身板看着柔柔弱弱像是女子一般,连面容也清秀得比女子还好看,一时又看出了神。而文徽行显然没注意身旁这位陆小公子的目光,而是专注地听着几个证人的证词,
长脸瘦和尚二,是个说话磨磨叨叨的,那一张瘦脸上表情相当得丰富,
“我法号慧远,不是我说啊,师父他老人家向来刁钻,生怕我们能偷学去什么禅道禅法一样,成天藏着掖着,您说,佛家道法本来就是普度众生的,让他老人家搞得像是算卦的,我看他是遭天谴了吧,您说是不是,就连我一个小小弟子都看不过去了,真不是我说话难听”
诚恳正直和尚三,这大概是几人中最正常的一位了,“我是师父坐下的大弟子慧清,我们几个约摸酉时半到了塔下,对面正准备祭河事宜,师父于是便先行上了塔楼准备诵经安神,我们几个就在塔下守着,毕竟我们几个年纪浅,心思不静在那里也会打扰师父,于是就留在塔下了。”
“大约是戌时初,祭河大典开始的时候,对面击了鼓,师父却迟迟未击钟,我们心中疑惑,就让最小的慧明上去看看,没想到上去之后竟然是那种场面。”
大弟子慧清气度果然照那几个和尚不同,他说,“发现师父圆寂之后,我们就立刻堵住了塔门口,我能保证在这段时间里没有任何人进出过。”
几人虽是态度不同,但显然都说得是一件事,那就是自岐善法师与几个和尚分开独自上塔,到慧明小和尚发现岐善法师的尸体,这期间并没有任何人通过塔下的门,进出过这座钟塔。
而且除了慧明小和尚以外,剩下几个和尚都一直有不在场证明,而小和尚慧明今日随行也是因为原来预计随行的慧元染了风寒,才临时换了慧明来,他之所以会上去查看岐善法师,也完全是出于偶然,如果是临时起意要杀人,短短时间,他根本没有时间杀人,并且布置好现场的。
几人的证词显然不足以看出什么,陆元彻见天色已晚,几个衙役在塔里搜了两趟,也没查出个一二,于是便先将尸首收押,又命人封锁了这座钟塔,准备收工。
轩辕临婉拒了陆元彻的邀请,只说,“行装不整,明日再去拜访。”
陆元彻见他坚决,也就没再挽留,笑道,“爹爹也知道您来了肯定特别高兴,我回去就告诉爹爹,明日在府上设宴给小舅舅接风洗尘。”
说罢又看了看文徽行,见她仍是低着头,站在轩辕临身后,“明日办案,这位邢侍卫还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