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大氅落在袁府后,袁基的心纸君及时地跳了起来。第一次遗落披风是事务繁多走得匆忙,后面的几次遗落,便都是故意为之。
千年的狐狸玩聊斋,玩的就是心照不宣。无非是想着从现今的时局下偷点光阴,窃来再见一次的机会。而见一次,可能就少一次。你们都心知肚明,不论身体怎样的贴紧契合,眼神如何的深情流转,唇齿纵然缱绻缠绵,心中却始终埋着阴影。在名为背叛与离别的悬剑之下,是如流沙般易逝的爱恋之情。
可积沙成丘。
袁基的心纸君在你手里眯眼笑着像要绽出小花来:“殿下今日走的匆忙,将大氅落下了。不知何时有空来取?”
“今日需于府中处理公务实在走不开,有劳太仆保管,我哪天得了空便去。”
“能暂管殿下的东西,袁基深感荣幸。那便只等殿下光临寒舍的那天了。”小纸人眨了眨眼安静下来。
一之日觱发,二之日栗烈。临近年关,寒气渐起,你透过窗棂看到昏暗低沉的天空,雾蒙蒙的,竟是要下雪。时逢乱世,天子衰微,天象诡道,气候恶劣,五斗米道越发盛行,各类州牧虎视眈眈,案几上的公务鸢报密文小道消息纷至沓来。无衣无褐,何以卒岁。你不知今年的冬日要冻死多少百姓,引起多少征伐…
刚派下人手去了解各地民情,门外就来了通传,是袁基。他抱着你那件大氅静立在雪中,合是一个举世无双的谦谦君子。见你来了就颔首一笑——眼波横似水,眉峰聚如山。
“我不是说改日过去,你怎得来了?”
袁基自然地将那件大氅替你披上:“天寒大雪,怕殿下着凉生病,便一刻也不敢耽搁得送来了。”
“让下人送也行。这么大雪,不打伞小心生病。”
“殿下的东西,怎能假手于人?况且,在下也有私心。”他眼波流转,撒了一个拙劣的谎,说不曾带伞。你们对立雪中,头上都是绒雪,袁基攥着你的手开始发紧,目光灼灼闪烁着少有的火气:“不知殿下是否明了在下的私心?”
雪色之外,是另一种绝色。
大概有那么一瞬是动容的,可作为广陵王,也只能到动容为止了。你抽了手道:“淋雪易生病,太仆既忘了带伞,还是请回吧。”
和袁基已分别的多年后,世道依旧艰辛,整个中原的气候如倾颓的汉室一般冷下来,连广陵都会下雪,淮水也能成冰。你披着那件大氅站在廊下望着漫天飞雪。远处的鸢使踏雪而来,头发上盖着一层薄雪,像极了鹤发童颜。
你回想起和袁基沐雪那日。怎么能不懂他的私心呢?
——今朝同淋雪,也算共白头。
研究支持:
竺可桢先生对我国古代气候的研究表明,东汉时代我国天气有趋于寒冷的趋势。《三国志·魏书·文帝纪》:“冬十月,行幸广陵故城……是岁大寒,水道冰,舟不得入江。”可见东汉开始逐渐进入冰期,天气寒冷,广陵是有可能下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