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破这份宁静的,是在她还未准备好,猝不及防的到来。她经历了人生第一次被冤枉。或许每个小孩子在成长的过程中,都会被或多或小的冤枉。可能是他们的同学,可能是他们的老师,可能是他们的父母,也可能是他们的爷爷奶奶,更可能是他们周围的邻居。他们不会去询问你原因,结局。只有他们所看到的可以让他们做出判断。或许多年以后他们会回想,或许甚至无从想起。但被他们所冤枉的那个小孩,记忆却永远活在那一刻,无从救赎。
村里种的几颗桃树结了果,到了可以吃的季节。来了一辆车,收走了一部分的桃子。附近两个村的小孩都聚在一起,等着大人们分剩下的一解口欲。她跟着小伙伴走过去,叔叔拿了几个给她,说了声:“谢谢。”有点害羞的拿着走了。这天她的眼皮不停的跳,她却不知道为什么。拿回家给父母分吃了她便乖乖的去写了作业。第二天村里不常跟她玩的小朋友邀请她一起去上学,她想着许久没有跟她们一起走了。便答应了。一帮小孩子约着去搞些小孩子的把戏,她站在树下帮她们站岗,却不想刚好被一婶婶看见,问了句她在干嘛。她直愣愣的回答“她们想吃几个桃子,我望风”“哦,那吃吧,我家的不要紧。”听到婶婶的回答,她舒了一口气。婶婶看了一眼树上便走开了。树上的孩子便也作蜂散去。却没有一个小孩等着她。
放学时,那帮小孩又找到她说要跟她一起回家玩。她讶异的看着这些比她大的小伙伴。以前她从未跟她们一起玩,说不上熟。却也曾笑话过她经常被打。也从未带她一起玩过。今天突然说要去她家玩,她很惊讶。却也不好拒绝,她没有带过小伙伴回家玩,也不知道父母会不会反对。她不明所以的带着一帮小孩子回了家。有时候突然回头会看到几个小孩子在那里偷笑,当她转头时却又突然间变了脸。她还未搞懂这种变化,已经到了家。一个领头的小孩问她,“你妈妈她们呢?”“做事去了,你们玩吧”“哦!”大大小小的孩子疯成一团,她家实在太小了,装不下这些小伙伴。孩子们跑到院子里却看到她父母回来了。
孩子们的笑声哑然而止,突然间有些害怕她爸爸的脸。其中一个年纪比较大的孩子鼓起勇气叫了声“叔叔”,其余小孩子跟着齐齐叫了声“叔叔”。“嗯,来找一一玩吗?”“是啊,叔叔我们找你的呀!”她父亲很讶异,这帮要大不小的小孩找他干嘛。“哦,做什么?”“你家一一昨天偷东西!”几个大点的孩子说道。她讶异的看着这些小孩,有些不明所以。
“怎么回事?”父亲看了一眼一脸懵逼的她,转头看向那帮孩子。孩子们里被村里誉为“最听话的小孩”的姐姐开口了,“她前两天带回来的桃子是偷的!我们这些人一起看见的。”其他小孩子附和的点着头。父亲的眼光看向她,仿佛在询问着,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做过。但似乎没有多大作用。小孩子们生怕她父亲不相信,鼓起勇气又来了句“我们都劝她不要拿,她非要拿回家给你们吃。隔壁村的叔叔追了她好远。”孩子们继续编造着向真的一样。父亲没有说话,没有看向她,这意味着已经定了她的罪。径直走向了一边的洗衣板,拿过来摆在了她面前,这意味着不管对错了。她没有说话站在那里。孩子们看着父亲去拿洗衣板的时候已经一窝蜂散开,躲得远远的看着这场闹剧。
父亲看她没有跪下,走开去了另外一边,一会拿了一根棍子,她说服着自己不要害怕,父亲已经很久很久未打她了,久到让她忘记那根棍子曾让她失声一年。但手心里不停的冒出的汗跟砰砰的心跳提醒着身体的记忆。她想走开一点,至少跑到母亲身后,能让棍棒迟点落到她的身上。但心底升起的恐惧让她没办法挪动脚步。母亲抱着弟弟跑到她的身前,恳求着父亲停下。但似乎效果不大。父亲直接绕道身后,棍子“砰”的一声咋在她身上。似乎身体的记忆从来回来,她不敢动,也不敢出声。父亲的棍棒一下下打到她的身上。周围的孩子看着终于害怕的跑开了。父亲在泄愤之后停了下来。这次没有打到她失声,因为可能是他当了两个孩子的父亲了,也可能是弟弟害怕的哭声让父亲暂时停了下来。他看着这个女儿,满脸嫌弃的说道“去跪着!”母亲把弟弟放到父亲身上,扶着她跪到了洗衣板上。母亲似乎也比以前冷漠了,以前的母亲可能会哭,但现在似乎习惯了,似乎是麻木了。没有替她擦伤,没有替她擦泪。扶她上去便离开了,做起了中午饭。父亲看了她一脸,抱着弟弟离开了。弟弟在父亲怀里叫着“姐姐,抱抱”。
她愣愣的看着,想着,那才是一家人吧。中午吃饭时母亲说了句“让她来吃吧。”“她不认错,吃什么吃!”跪到下午,她的腿已经分不清楚是麻还是痛。想着“应该是断了吧?!”到了晚上,父亲躺床上睡着了,母亲悄悄的扶起她,或许这是父亲默许的吧,她心里想着。以平常母亲的害怕程度来看,她不可能敢扶她起来,但是想与不想,她的脚已经直不起来。她瘫坐在地上。弟弟在一边陪着她坐在地上不明所以的叫着“姐姐,姐姐,抱抱”。她看了眼弟弟没有任何动作。“等下带着你弟弟,我还有事要做,不要恨你父亲。他这是在教你你不要偷东西。”说完母亲不回头的走了,去忙她那小小的一方之地。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有些厌烦的看了一眼弟弟,旋即复杂的看着母亲消失的方向,仿佛可以透过那扇门看到她。
原来父亲,母亲的心里我是这么一个孩子,爱说谎,爱偷东西的孩子。她想着白天那群小孩子的嘴脸,想着跪着的洗衣板,有些泄愤似的踢了一脚,却不料吓到了一边的弟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母亲听到声音跑出来看,看着嚎啕大哭的弟弟跟她那没有收回去的脚。厌恶的说了句“你就活该被打,死不悔改!”她一瘸一拐的走开了,没有回她母亲的话,心里竟有些不明所以。爬回自己的小床上,盖上被子,可能因为太累竟就这样睡着了。
恍惚中,她听见父亲在查看她的伤势,“这么倔吗?不吃饭?”“是啊,一点没吃!”“是不是我们冤枉她了,她从小也没做过这种”母亲不屑的说道“谁知道呢,弟弟带了这么久,她还想打他呢?”“什么时候?”父亲有些讶异的声音传来。“我刚才扶她起来的时候,我看见她脚踢过去了。”“哦,但是我今天看那帮孩子,有点像骗我们的,她也不说句话。我以为她默认了,许久没打她了,突然没忍住!唉!”父亲莫名的叹了口气。“可能太久没打,皮了吧!打就打了,小时候得得多教育”母亲不屑的说道。
她有些不可置信的听着,这是她的父亲跟母亲?她有些怀疑自己是否像黑盒子里演的是被拐卖的孩子。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在替她处理伤口,轻轻的叹息着。她有些怕痛的缩了缩身子,终是缩成一团再次入眠。因为第二天放假,父亲母亲竟破天荒的没有将弟弟丢给她,背着一起出门了。她也难得的睡了个懒觉。昨天被打的地方,今早起来,竟像全身被拆了一样。她笑着说了句“或许真是太久没被打了吧!?”挣扎着爬起来,喝了几口粥。想去村里问问那几个小孩是想干什么。
但她还未走到村口,便遇上了想去看看她情况的小孩。他讶异的看着他,或许他从未经历过这种,他的父母很恩爱很和谐,有钱。他的生活似乎很美满。她突然很不想跟这个人说话。这个孩子拥有的都是她所羡慕的,想要的。“喂,知道你为什么被打吗?”她不理他,继续走着。小孩似乎有些急了“你不想知道?”“不怎么想”“我告诉你吧!”小孩迫不及待的说着,自动忽略了她的话。因为这似乎不告诉她,他们昨天的所做所为将毫无意义。“因为大人们都说你爸什么事都会打你,还是打得很重的那种。”她听完停住了脚步,回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就因为这?”“是啊,这还不够重大?”“呵呵,够!绝对够!”“那我们可以做朋友吗?”“我可不敢。呵呵!”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跑去了奶奶家的方向。小孩摇摇头,想不通为什么不理他?便觉无趣走开了。
看着像过去了,却又未过去,一一不知道该找谁哭泣,想跟爷爷奶奶说,却又害怕。母亲昨晚说的话回响在她的耳边。至今不敢相信那个偶尔护着她的母亲会说出那么绝情的话,在小小的她心里占据着深深的烙印,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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