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我经常去找她,在她那间小小的却收拾得很干净的房间坐着。我躺在她的腿上,她给我掏耳朵。她的小破屋总是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每次她都不肯让我在那过夜,一到傍晚便让我回学校。

    遇见她之后我几乎没怎么去上课,没事就往她那小破屋跑。我还是会请我那几个哥儿们吃饭,我不知道除了他们我和学校还有什么关联。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母亲了,好像从妹妹出生的那年冬天起就再也没见过。我每个月见到的都是从那个没见过面的男人那来的钱。

    在她那小破屋呆久了,她告诉我其实她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以前说从小失去父母都是骗我的。她说她父亲好赌,欠了钱便把她给卖了。

    她说着眼泪就流出来,眼泪花了妆,我拿纸巾给她擦眼泪,轻声安慰她。她哭起来就像个孩子,止不住。用了我好多纸,她的妆都掉完了才停止。

    我拿出我买的橘子,剥开一个捏碎里边的果肉,才将破碎的果肉和撕开的外皮拿给她。她看着我又止不住哭起来。

    我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告诉她我的故事,告诉他我是个从小没爹的孩子。

    她听了我的话哭得更狠了,为我而哭。眼泪珠子挂在脸上,我身边没纸了只好用袖子给她擦泪。

    我说我要搬过来住,她不肯,和母亲一样让我回学校好好学习,她们总是那样说。

    她还是照常在每天傍晚赶我走,我回到学校,整个宿舍楼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他们都在上夜课。

    我打开窗,点燃一支烟靠在宿舍窗台上。外边的天已经黑透了,远处的歌楼里霓虹灯闪烁。我抽了一支又一支,直到手里的烟盒都空了。

    看着远处不断变换色彩的霓虹灯,听到他们下夜课回来的脚步声,我忽然很想她,想现在就见她。

    我听到我几个哥儿们在走廊里笑谈着,一进门看到我便噤了声,像一个音乐放到一半突然坏掉的唱片机。

    我把路上买回来的水果扔在桌上,让他们吃。他们和我说不想让我请客了,以后他们自己买就行了。我不知哪来的火气,一脚踢翻桌子,对着那个说不让我请客的好哥儿们就是一个巴掌。

    我捡起掉落在地的水果,死命往他嘴里塞。其余几个人都过来拉我,我拿起滚落在身旁的水壶对着他脑袋就是一下。他晕了过去,我的怒气也顿时消了,恐惧涌上心头。

    身下的人一动不动,仿佛死透了一般。我知道我这么砸一下不可能砸死人,但我还是怕了,我放下水瓶,在舍友的注视下慌张地跑出宿舍楼。

    门卫想要拦住我,我一把推开,翻越校门跑了出去。

    我想见她,很想。

    我奋力奔跑,脑子里回放着我刚刚砸下水壶的画面。跑到街上我出奇地平静下来,街上灯火通明,我到一家比较出名的点心店里买了一盒点心,又去买了一套新衣服,换了身行头。我还买了双皮鞋,我像个犯罪分子一般将我的旧行头全都扔进垃圾箱,在镜子前不断梳理我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