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从璟话说完仅片刻,就有信使过来,向李从璟禀报:“作院生乱,民夫械斗,打伤官吏。”
“何人生乱?”李从璟并不惊讶,负手而立。
“何家的人。”信使简简单单四个字,落在何鸿心中,便有如夜雨惊鸿。
作院是军镇制作兵器甲胄等器物之所在,为镇治所辖。
信使走后,何鸿怔怔指着李从璟,艰难咽了口唾沫,“李将军,你……”
李从璟并不看他,走向亭外的马匹,“何管事,你看错了一件事,纵然吴靖忠声势浩大,但他的所作所为,只是阴谋党争小道,而本使行事,却有走得是堂堂正正的大道。名正,则言顺,则行通。吴靖忠,这回输定了。”
李从璟上马,正待离去,何鸿冲出亭子,失声道:“李将军,你,你到底是如何化解淇门三族并县衙之难的?”
事已至此,何鸿也知道何家这回怕是要完了,但这个问题不问清楚,他就死不瞑目。
李从璟在马上道:“本使说过,要对付淇门三族,就得行分化瓦解之策。拉拢一族,中立一族,打压一族,如是而已。”
“你拉拢的是王家,打压的是何家,对吗?”何鸿脸色已经惨白,怆然而笑。
“王家诗书之家,与你何家武夫之家,本就有隙,再加之王不器效忠本使,自然是拉拢的上上之选。”李从璟说完这话,再不与何鸿赘言,绝尘而去。
何鸿再次望向工地,他终于看出,工地上替代何家民夫的人,出自刘家和李家。也是,要打压老势力,有什么比提携、扶持新势力更好的办法?
何鸿惨笑,身子再也站立不住,后退几步,靠到亭柱子上,慢慢滑倒,直至坐到地上。这一瞬间,他仿佛老了十岁,眼神再无神采,忽而扬天嘶吼:“何家,百年之家啊,就这么完了……”
他看着李从璟远去的背影,长叹一声,“我们看错的,又岂止正统小道一事。我何家这次最大的错误,便是看错了你李从璟啊!”
李从璟并没有去作院。作院之事,恐怕他比何家人更加清楚,因为那根本就是他一手导演的好戏,为的不过是栽赃嫁祸给何家罢了。李从璟要的,不仅仅是打压何家,而是要何家从淇门彻底消失。所以这会儿,李从璟直接去了何家大院。
李从璟并非孤身前来,而是带着大队百战军,作院既然隶属镇治,解决这件事,调动百战军,自然说得过去。李从璟到了何家大院之后,百战军便围了何家。
之前王不器说何家堡垒固若金汤,虽是书生之言,却也有几分道理。李从璟立马何家大院之外,望见面前的何家大院,箭楼哨楼一应俱全,正面围墙竟然造成了女墙,大门厚重而严实,俨然有几分战堡之意,就差没有挖护城沟了。
听说何家百年之家,尽出武夫,现在又是乱世当道,其家构建的如此坚固,倒显现出何家并非莽夫之家。
但凡世间的力量没有绝对,只有相对,何家堡垒对一般人而言或许坚不可摧,但是面对大批正规军,就不是那么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