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帅,已经第五日了。”
残破的梓州城城头,血战一日的王晖见到李绍斌,脱了兜鍪夹在腋下,前来汇报过战况后,终于还是没忍住,低声提了一句。
李绍斌望着撤退时仍旧军阵齐整的王师,答非所问道:“梓州战事已经开始近半月了。”
“是......”王晖没弄懂李绍斌如此回答的深意何在,对方可能在避免谈论他询问的问题,但他内心的疑惑和不安,已经让他顾不得顺着李绍斌的意思,来结束这个话题,而是进一步明确道:“军帅,西川援军抵达玄武县已经五日,仍旧没有攻下玄武县,不知彼处战事实况如何?”
玄武县的西川军,与梓州城一直都有联系,只不过彼处的战况李绍斌从来都没有跟他人明说过,每当有人问起,他总是以西川军即将破城来援搪塞。
王晖的坚持发问,让李绍斌心头升起一丝不快,但更多的还是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转过身看了王晖一眼,却仍旧没有实话实说的意思,“西川援军有数倍兵力,连日来攻势昼夜不停,贼军已经支持不了两日,其部不消多久便可来援。”
说这话的时候,李绍斌一直在偷偷打量王晖的神情,见这话好似并没有太大说服力,便加重了语气接着道:“我梓州兵力充足,粮食更是不用担心,本帅也从未吝啬赏赐,每日发下的银钱数以万计,只要军民齐心,贼军想要攻占城池,那是痴人说梦!不出几日,援军赶来,贼据必败无疑。王将军,大丈夫建功立业,正当此时,你向来都是本帅肱骨,此番还望你我戮力同心,不负东川这大好河山!”
李绍斌这番话说得声情并茂,王晖便是心中疑心再重,此时也不能不表现出很受鼓舞的模样,抱拳大声道:“军帅放心,人在城在,末将誓与贼军战斗到底!”
李绍斌虽然不怎么相信王晖这番话,但面对这样的表态,自然要继续鼓励,遂拉着对方的手,貌似很真诚的说道:“梓州有将军,本帅可以无忧矣!”
退下城头,王晖昂首挺胸,状似很慷慨的巡视城防。他的心腹跟上来,在王晖耳旁低语道:“将军,军帅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王晖冷哼一声,“除了满嘴空话,一点实际情况都不肯透露。”
心腹满脸忧色,“如此说来,玄武县战况恐怕不容乐观,否则军帅为何不肯透露实情?”
“这是必然。”王晖语调沉缓,他看了一眼城外的王师军阵,彼处铁甲海洋,让他觉得梓州城就如同一座孤岛,孤立无援,他们这些人仿佛随时都可能随孤岛沉没,命丧铁甲海潮中,这样的感知让他心头很不是滋味。
“将军,若是西川援军无法及时赶到,只怕梓州城守不了多久了。”心腹将领看着王晖的脸色道,“贼军战力彪悍,攻城器械又齐备,那李从璟这几日更是亲临阵前督战,也不知他使了何种手段,贼军将士这些时日愈发疯狂,仿佛性命都不是自个儿的一般,将士们伤亡与日俱增,军心已经颇不稳固......”
王晖突然停下脚步,瞪着这名将领,寒声道:“你这厮莫不是被李从璟策反了?”
“末将哪敢?”将领惊慌道,“便是再借末将几个胆子,也不敢背着将军有什么歪心思啊!”
王晖冷笑一声,“这样最好。”
将领讪笑几声,迟疑着,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便说,用不着吞吞吐吐!”王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