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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运说:“行啊行啊,谢谢您啦周科长。”心里却在想,怎么这么大个东三省政府,当个科员的工资居然比报社临时工还低?又问,“对了陈科长,我……我还没地方住呢,不知道科里能不能解决?新旧没关系,能睡觉就行。”
“这个不行,”陈科长说,“虽然是大帅安排的,我们楼上也有房间,但那是留给正式科员的。才刚进来,还不能算正式人员,我先考虑考虑吧。”陈科长说着合上文件夹,郝运只好点头。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陈科长似乎另有暗示,这个“先考虑考虑”就有文章,是不是想要好处?
从庶务科出来,郝运手拿有陈科长签字的文件,又回到公署院内,找到总务处人事科的周科长再签个字,这个职务就算正式是郝运的了。明天正式上班,现在时间还早,郝运有很多事要处理。一是住处,二就是钱。张一美刚提醒过,他的钱和怀表都在大东巡警署被那个瘦长警察给抢走了。现在有张大帅撑腰,郝运觉得要先去趟大东巡警署,好好会会那个署长。
乘坐人力车再次来到警署,想到昨天还在这里活受罪,而现在则完不同,令郝运感慨命运的无常。门口站着两名警察,其中一名郝运认识,就是帮郝运打过电话的那名年轻警察。郝运很感激他,当初要不是他冒着被处罚的危险替自己打了个电话到《盛京时报》馆,并报出大东巡警分署的家门,报馆也不会有人告诉张一美,自己也就无法得救。于是郝运快步走过去,笑着跟这警察打招呼。
没想到,这警察脸上完无表情,只看了看郝运,但郝运能从他眼中看出很复杂的神色,有惊讶也有害怕。郝运也没多问,径直就朝警署里走,两名警察都看看他,并没阻拦。进了警署,一眼就看到那名瘦高警察坐在桌前,正跟另外两人聊着什么。看到郝运进来,这几名警察脸上顿时变色,都站起来。那瘦高警察说:“、怎么、怎么来……”
“一天没见怎么结巴啦?”郝运笑着问。
瘦高警察说:“我、我……是来……”他越这样,郝运心里就越厌烦,心想真是软的欺硬的怕,昨天还一口一个王八蛋骂得欢,今天就结巴成这样。
郝运也没打算跟他多废话,上午自己把瘦高警察抢自己钱和表的事都说出去了,那个署长肯定不会轻易放过瘦高警察,说不定钱和表都在他手里,就问:“们署长呢?”他故意装出腰杆很硬的态度,按理说这事跟张作霖没什么关系,但毕竟自己是他亲自派警卫从警署提走的,估计所有人都认为自己跟张作霖关系不一般,于是干脆装到底,反正郝运觉得这帮警察不太有胆量去找张作霖打听。
果然,一名警察连忙说:“署长就在办公室里!”郝运问了办公室位置,大步走过去。那名警察恭敬地主动带路,帮敲了门,推开后低声说郝运来了,再把郝运让进去,自己退出办公室。
郝运看到胖胖的署长就坐在桌后,手里拿着电话机正在摇,看到郝运走进来,他连忙把话机放下,脸上带着笑容:“原来是郝先生啊,快坐,快坐下。”他这前倨后恭的模样令郝运反胃,但心里也有三分得意,暗想无论什么时代,权力都是最厉害的。
“署长,应该知道我来干什么。”郝运在椅子里坐下。
署长连忙说:“当然当然,肯定不是看我来了!我已经调查过,您身上确实有三百块钱银元和一块怀表,被我们的警员给搜走,那其实也是为了寻找证据。现在好啦,水落石出、真相大白,您是清白的!所以,这些钱和表理应归还给您,放心,一毛钱也不会少!您看,都在我这儿呐。”说完署长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叠钞票和那块怀表,先放在桌上,再慢慢推到郝运面前。
郝运是又惊又喜,喜的是能拿回东西,惊的是怎么有三百块钱,不是才一百九吗?难道署长说错了?
署长又笑着说:“您数数,看钱少不少。”郝运用手把东西搂到面前,先看那块怀表,没问题,就是张一美给自己的那块双开盖的美国货,再数钱,刚好三百块。郝运怕数错,就又数了一遍,仍然是三百块钱钞票,有五元也有十元的。但郝运记得很清楚,之前张一美给自己的钞票都是“中央银行”发行的,而这叠钱当中,有一百零五元是“奉天兴业银行”发行的那种四厘债券,也就是一块钱能顶十二角钱的奉天省本地钞票。
很明显,这是署长另外添了一百多块,凑成三百元整给自己的。郝运只能理解为这是署长在拍自己的马屁,以为自己跟张作霖真有什么关系,于是讨好自己。他微微一笑,装成老手地把钱和表收进口袋。署长问:“怎么样,没少吧?是不是三百块钱?”
“没错,”郝运微笑着,“刚好三百块钱银元。”
署长嘿嘿地笑,又压低声音:“郝先生,有两个问题想向您请教请教,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您说!”这么痛快就拿到钱和表,而且还多收一百块钱,郝运心里高兴,他知道一百块钱对于民国时期来讲是什么概念,那可不是2018年的一百块,而相当于四五千元。有道是“礼多人不怪”,他似乎对这个署长也没那么痛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