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酒晚上听到有人敲门,还以为顾延霆回来了,她这会儿满肚子都是气,实在是不想见这人,于是坐在沙发上没有动,直到手机响起来。
是顾延礼打来的,他说:“酒酒,是我,开门。”
这公寓她才搬来一天,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找过来的,心里大概已经猜到了一些,姜酒起身把门打开,随即就被人紧紧抱在怀中。
男人身上夹裹着寒意,大衣的纽扣最上面的几粒系错了,很明显是急匆匆出门的,他的手放在她背后,彷佛要把她整个人都按在身体里似的。
声音有些抖:“酒酒,当年的小女孩儿真的是你吗?原来,原来…我之前是认错了人,我们兜兜转转的错过了这么多年,直到现在才真相大白!”
姜酒明显要镇定的多,一挥手将男人甩开:“大半夜的,放尊重点儿,小心我叫保安上来抓你啊。”
“酒酒,能让我进屋里,咱俩谈一会儿吗?就一会儿。”顾延礼近乎哀求的说道。
料峭的寒风在窗外呜呜作响,阴森森的屋子内两个小孩儿蜷缩在桌子底下,大人们都认为这地方不吉利,避之不及,对于他们而言,却是距离亲人最近的地方。
月光如水幽幽铺洒在地板上,偶尔窗外有车子经过,车灯照射进来和地上的月色混合在一起,形成模糊的十字形光痕。
男孩儿脱下身上的外套,铺在女孩儿的腿上御寒,她又伸手拽了拽,让那衣服盖在两人的中央,一人暖着一条腿。
“你小叔是个什么样的人?”他问道。
“温和到近乎懦弱…这是我妈妈曾经给他的评价,我以前以为这是夸人的话,所以转告给了小叔,他就一直笑,什么都没说。
他腿不好,一直在坐轮椅,喜欢玉雕,喜欢种菜,用玉石做了首饰卖钱,给我买好看的衣服穿,村里的孩子欺负我,他反倒领着我上人家家里道歉去,后来回家我生气了,小叔煎了两颗鸡蛋给我吃,教育我要与人为善。
我觉得他说得不对,被欺负就要还手,不然那些坏孩子就会更过分,所以再打架的时候我就不告诉小叔了,自己偷偷拿了把刀出去,威胁那些孩子,让他们不要告诉家长。
小叔一辈子都没跟人打过架,受委屈了也不吭声,村里人都说他窝囊,有时候我也很讨厌他,但他死了我为什么会这么伤心?”
女孩儿默默讲述着,轻轻的抽了抽鼻子,嗓子哑哑的,鼻音很重。
“因为你爱他啊,最亲近的人去世了,心里肯定会痛。”少年拍了拍她,轻声说:“就像我爱我妈妈一样,去世前,她给我留下了这个,让我想她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
少年展开手掌,两个小孩儿凑在一起观看那支精致的女士手表,表针上带着荧光,滴答滴答轻轻走动着,如流逝的时光一般,永不停歇。
顾延礼时常会回忆起这个片段来,他是以过往为生的人,靠着咀嚼这些回忆而获取养分,他怀念母亲,怀念周雨落,也怀念那个曾经的小女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