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秋的情况,陶景平周三准时向于澜汇报。“钱经理说,他们不想租了。去年生意不好,他们打算撤柜。”
撤柜没问题,万福广场的铺位一向抢手。“让他们申请吧,三个月后撤柜。这期间的租金必须给我们,还有违约金。”
“他们又说,如果租金能商量,也可以不撤柜。”陶景平轻声细语。他的优点是脾气好。但在职场上,这不是优点。
有趣啊!又想撤柜,又想租金能商量。到底要怎样?这个钱经理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续约前他们为什么不提出来?”
“续约前的那个孙经理辞职了,现在的钱经理是续约后空降的。”陶景平耐心地解释。
怪不得孙经理爽快地续约。原来是临走的时候,坑一把老东家。而这个钱经理,新官上任清旧账。他并不想撤柜,他只想重新签订合同,让自己的业绩更漂亮。也对,谁愿意接手烂摊子呢!
“租金没得商量,让他们撤柜吧!”于澜让陶景平出去。陶景平还想解释,她已经站起来收拾东西准备下班了。
通过威胁别人来谋取利益,于澜很讨厌这种人。
花月秋的服装设计偏过时保守,整体走下坡路,影响公司返点。趁此机会,不用自己动手就能把他们赶走,真是一桩美事。他们自己作的妖,怪不得她。
走到万福广场的大门口,于澜才发现在下雨。在门口站了会儿,她评估自己有没有勇气直接冲到对面的公交站,结论是没有勇气。她决定返回去买伞。
常若愚也下班了。他手里拿着一把长柄黑伞。看见她,不急不缓地向她走来。打开手里的黑伞,撑在她的头顶。
常若愚不说话,于澜也不说话,两人之间默契地连招呼都没有,径直往公交站走。
他右手撑伞,左手伸开,落在半空中,护在她背后,防止她被雨淋。于澜感觉她背后恍若有一面盾牌。
到了公交站,常若愚有电话。尽管他压低声音,他的声音在风雨中还是格外苍凉。“刘律师,三天内我会把材料全部给你,孩子的抚养权必须归我”。
当着她的面,他不避讳自己离婚的事情。
常若愚笑说:“今天我没开车,不然可以送你去地铁站。”
于澜也笑。雨更大了。他们被无穷无尽的雨包围,仅有伞下这小小一隅,暂得安宁。
她抬头望着常若愚,他的脸是疲惫的。不是没日没夜加班的那种浅疲惫,而是生活重压之下的那种深疲惫。
可以想象,这个男人最近过得很苦,有苦无处诉的那种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