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谷那日,显然是提前做了番准备。
早听说三绝谷依着断崖峭壁而建,落于草木葱郁、山林幽深的险峻地势内。
陈友文走的是一条傍山古道,浓浓暑意,两边山头无不渗着点点青绿,道边小溪淙淙流下山脚,山谷中一片幽静。
因而,待其与几个随身亲信摸出山道,进到谷内厅堂时,原先齐落透新的衣衫已划出道道口子,几人贴着面颊颧骨处也裂开了数道细密血口,模样甚是狼狈。
也瑟才洗漱停当从书房出来,便望见正被门童领着进来的陈友文几人,两道浓眉不由紧紧一纠,心下疑惑这厮怎得会摸上门来
“哎呀呀,总把头好精神别来无恙啊”
陈友文看见也瑟立于正堂中央正望向自己,立时堆起假笑迎了上去。
“原来是陈知县怎得太久没进谷,连路都不认得了吗”也瑟咧嘴一笑,上前两步与其并肩。
眼珠子在陈友文身上从头望到脚,仔仔细细、来来回回了好几遍后,才佯作关心道,“也不先知会一声,这般怠慢陈知县,教愚兄如何过意得去来来来,赶紧上座。”
“喛,愚弟确确实实许久没进谷探望总把头,忘了进谷的路。愚兄教训的是”
陈友文无故被也瑟将了一记,心中暗暗吃亏,却又辞穷不可辨,只得先放低姿态咽进肚中。
“年轻人嘛,总有自己的事业要忙。明白的。”
也瑟觉察陈友文话中似有不甘,不禁滋出一抹不悦。端起案上茶盏啜了几口,便转正身子不再搭话。
二人端坐木案两侧,偷觑的晨光镀上也瑟一袭白袍及其半边孤傲冷淡的轮廓,周身气势如三九刮起的寒风,将整个屋舍正堂冰封震慑。
陈友文十五岁起便混迹于夔州一带,是远近闻名的流氓地痞,笑容可掬,手段恶毒,心性残忍,夔州百姓人人谈之变色。
前几年曾有一次与上任夔州首府都督有过一点间隙,这一点间隙,就叫他记了数年。
此刻,发觉出有一丝尴尬,便又拐弯抹角探言道,“总把头近日走货,可还顺利”
“这段时日夔关紧闭,江中商船阴滞,应是愚弟手笔吧”也瑟面色平静,古井无波。
陈友文听闻对面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说话,心下咯噔一记。暗忖匪头既已开门见山,自己也没藏掖的必要,随即了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