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二郎道:“我是刚回来不久,不然就去了。刘七家里种了桑树,抽不开身,皮达的浑家刚刚有了身孕,都去不成,看来只能二哥去。无妨,若是他心里委屈,下次我再替他就是。”
何道成骂一句:“我家替贺大做事,哪里要你来替。再者说了,去做教阅厢军,吃得好住得好,只是累一些罢了。年纪纪轻轻,会怕这些?当年汴河边拉纤,比这日子苦得多了,还不一样过来!”
众人一起笑,举杯饮酒。
贺大端着杯,对众人道:“自那一年遭了灾,我便诸事不顺。原以为这一生就苟延残喘,一生就这么过去了,却没想到还有重拾家业,全家团聚的一天。诸位恩情,我心领了。满饮此杯!”
说完,举杯一饮而下,眼里泛着泪光。众人嘻嘻哈哈,都饮了酒。
班二郎道:“贺大这几日你在家里陪着嫂子,左右无事,闲来与我去打猎。獐儿兔儿,不但是有些肉吃,毛皮还可以换些钱。你现在做着这事,能卖好价钱。”
贺大正色道:“二郎,我说一句话,你可不要不高兴。现在正是春天,众生繁衍,可不是打猎的时候。常言道儿行千里母担忧,鸟在巢中盼母归,上天有好生之德,做事情不可违天时。”
班二郎怔了一下,大笑着饮了一杯酒,道:“是我的错了。明日起便收了弓箭,到了冬天,再取出来便了!那这几日衙门有事就去做,无事帮着你们,赚碗酒便了。”
此时朝廷是有禁猎期的,不过正规猎户衙门会管,平时村民猎些小动物哪里管得过来?今日妻儿归来,贺大心境与以前不同,听班二郎打猎,便就开口劝他。现在大家有田有地,又不是以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时候,不能这个时候去找猎。正是繁殖季节,人有恻隐之心。
这一夜众人尽欢而散,何道成提了油灯,带了众人,晃晃悠悠地出了门。
贺大送走众人,回到院里,随手关上院门。
不知不觉东边一轮弯月现了出来,清清秀秀地挂在天空,洒下如银的月华。
贺大扶着院门,看着做厨房的棚子那里,妻子收拾着碗碟,儿子坐在一边,拿着里正送他的糖。放一块在嘴里,舍不得嚼,细细品味。一时不觉看得痴了。
过去的七年,就这么溶化在了皎洁的月光里。一切都已过去,过去便不需再提,自己终于等来了一家团聚的时刻。妻子在那里收拾,儿子在一边,便如梦幼,却又是如此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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