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声嘶力竭的声浪中,罗小山一马当先,冲过障碍,冲过一段平坦土道,在接近粪堆还有十来米的地方,罗小山超越了右边选手。
看着前面已经起了二层的粪堆,周小羽恍然明白,二哥还有这般心机,心底陡然涌起深深的钦佩之情。
首层粪堆齐腰高,面向选手的方向,崖头一般的粪堆边沿被拾掇出宽约六七米,长达十米左右的大斜坡,基本平展的缓坡因为往来碾压,形成两道瓷实的车辙。
虽然坡道舒缓利于上行,而且其宽度足够两辆架子车并排通过绰绰有余,如若只是按部就班的上坡下坡,大不了相互谦让着点,前车先行,后车稍等,没有红绿灯,庄户人颜色还是蛮有章程的。
但是,现在是两个选手激情比拼。从目下的状况看,即是没有巧舌生花的韩乔生讲解,周小羽也一望便知,谁先上坡倒下粪,谁就是这一回合的得胜者,谁就是此刻的红太阳。
所以,上坡前先行占道是关键,独占上坡道,让对手无路可走,不就留他个后脑勺让其只能望其项背、屈居第二了嘛。
这和周小羽鸠占鹊巢,让原主游离飘荡的魂魄无处安身,是同一个道理嘛!
只见,罗小山在猛冲中,眼角余光迅速扫了一下似乎还在因为没有被粪坷垃磕绊车轮而面露沾沾自喜神色的对手,突然紧冲几步,车头微微一个斜刺,就搅扰的对手车子猛然一顿。
周小羽脑海中浮现出前世里车奴变路怒,开个车上路发火别人家车的情景。
但是,眼前的这起别车肇事行为,罗小山显然是成竹在胸,有意为之。他的目的明确而果断,就是要在上坡前先下手为强,抢占最有利的赛道,同时拨乱对手紧绷的神经,让他措手不及,利用对手愣怔恍惚的间隙,一鼓作气,冲刺上去,在对手幡然醒悟之前完成凌厉决杀。
至于刚才阻塞赛程的粪疙瘩,也就不用被骂娘挨氜了。
罗小山所为立竿见影,已经感觉落后一步的对手冯拴喜—绰号冯烧包,正铆足了劲,蓄攒起洪荒之力,狠冲上去意欲再度领先,不想,这鬼儿子罗小山喝醉酒了,还是鬼打墙了,直愣愣的车子居然向自己这边冲撞过来,念头一闪而过,心身上却是顿然泄力,车头跟着一歪,偏离了原先端端对着的坡道口,还顿了一下。
说时迟那时快,罗小山车子携风带煞,伴随着一声吼,呼的一下,车帮就擦着冯烧包的车帮,呼啸而过,冯烧包感觉眼底里的罗小山和他的车子突然升起,好像冉冉升起的太阳被放快镜头了。
冯烧包一口气没接上,停顿的车子少了惯性,彻底停滞了。
没能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冯烧包这是犯了赛场大忌。
冯烧包心下骇然,完了,完了,今儿一天的工分全报销了,活计却不能少干。
人群再次炸锅,周小羽不忍喧嚣聒噪,后退几步,深敛心神,眯眼端详起这犹如围观钢管舞的人山人海。
咆哮咋舌的人群,分成三拨,一拨冲向了还在粪堆上没有回返的罗小山。
此时的罗小山,这个胜利者,凭借巨大的惯性,掀翻了架子车倒扣在粪堆上,也不急着扶正,而是杵在车旁,嚣张地晃悠着身子,嘴衔了一根黄里发白的麦秸秆,咀嚼着,抖擞着;麦秸秆一头折了没断裂,就那么吊坠着、晃悠着,像极了纨绔浪子调戏妇人夺下其发间的金步摇,只不过滋事者姿势纨绔,衣衫穷逼,红脸眼目间满含挑衅意味,直戳戳盯着坡下坐在辕条上不起身的冯烧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