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直接去怒霭峡,琉樱绊雷应该就在那附近。”
黄泉以为自己已经在觥谷塔和默云宫见过了此世最为奇异的东西,但没想到更加奇异的东西正不断出现在他眼前。
自从那日的明悟之后,现在已经可以凭借自己的意志斩出火焰的帘幕,可是很难控制,似乎总有一股力量在干扰他去细细感知。或许是他斩过的那团水。难道是水火相侵伐?他试着挥出水的帘幕,雾切却无动于衷,只是不断抽取他的力量,偶尔会甩出一些水珠,但那也可能是因为这浓雾而附在刀上的露珠。
现在更头疼的是面前这些恶心东西,一具具行走的白骨,有些身上还挂着破布残甲,那大概是失足的平民或者兵卫,更恶心的是那些动物的骨架,大概有些也是失足,而有些则是本来便生活在这里的东西。死去不久的那些满身腐臭,露出底下的骨肉来,拖着内脏被肮脏的蹄足踩踏却毫无感觉。更重要的是他们不知疲倦,即使被打散也会就近重新组合成不可名状的新东西,拖着锈刃或獠牙还是冲上来。
黄泉只能趁它们倒下去的短暂时间往前冲,幸好它们不会对视野外的东西感兴趣,而这里雾正好够浓,所以需要应付的也只有他能看见的几个。黄泉在心底咒骂:“真该死,这要走到什么时候。”强烈的空腹感一阵阵涌上来,可他还没胃口好到对腐肉下手。
手中的刀忽然开始震颤,伴着低沉的嗡鸣,细碎的火舌凭空喷吐。黄泉心中暗道不好,雾切斩了焦石,却没去细想它也会如此异动,早知道也该拿上辰源切或者一柄胁差。
幽闭的峡谷里风开始流动,雾气便也同刚入水的浓墨般一缕缕随波逐流,一缕缕的白骨或是腐尸也清晰起来。
心里一紧,黄泉方要握刀强行突围出去,雾切突然停止了震颤,只剩掌心中丝丝麻意。那些恶心的东西竟也一起停了下来,个个姿势怪异,一动不动,倒有些像是什么骇人的藏品。
他想起来在崖边时那股几乎要把他拉下来的风浪,莫不每日此时都会有?那现在该是日正时分了。他绕开那些尸骨,依然顺着水流走去,那里也是风的来向。
被风吹散的雾气突然如汹涌的浪潮般向他扑来,风吼声中夹杂着异样,那是巨石被剥落砸碎在峡谷中的声音。风中有什么诡异的东西,将尸骨推倒,飞溅的渣屑划过他的身侧,留下血痕又眨眼愈合。黄泉蓦地停下脚步,刀架·彻守。
雄浑的长吟响彻山谷,如跨越了亘古,似穿透了寰宇,混杂着无与伦比怒意与悲痛,困兽于深渊中嘶吼自己的不甘与孤寂。炽烈的光亮突然如长矛般自深空投下,短暂却强势地驱散了阴霾与黑暗。浓重的雾气之后,蜷曲的蛟龙席卷而上,意欲吞吐长矛的根源,却有更加炽烈的光明加惩戒于其周身。
“什么神龙,原来不过是条长虫。”嘲讽爬上黄泉的脸颊,没有半分怯懦,竟是满心欢喜与急迫的战意。
他收起刀架,踩着水流往那里奔去。
怒霭峡边,两匹骏马疾驰而过,踏着水花,径直投入漫水的丛林中。
小稻从怀中拿出一张纸来,不断抬眼比对,牵着马儿一路随着一些石块拐来拐去,最后无奈下马,将马绳拴在树上,看向身后的幸:“往前只能步行了。”
幸沉默下马,也拴好马绳,提着辰源切跟在小稻身后。阴冷的风吹拂树林,绿叶作响,她的长发也被拂开。幸紧紧抿着发干的嘴唇,眼瞳空洞无神,脸颊都似乎有些陷下去,发青的下睑意味着她已经很久没睡好觉了。
小稻看着幸的面容,终究没有安慰的话,毕竟她也一样,而且此时的幸也不需要安慰。她摇摇头,走在前面,抓着树干与石棱往上爬:“应该便是在前面,有往下的通路。”
幸点点头,略微下蹲蓄力,弹身起跳,便有清风自起,托着她的身体堪堪落在小稻身侧。小稻有些惊异于幸的领悟能力,但很快释然,若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怎么能做传闻中上仙的弟子。
最后一次用力,借着幸的手爬上矮崖,小稻喘几口气,向四周眺望。果然,在密林深处,隐隐约约一处飞檐翘角。迈步近前,却没有默云宫周围那诸多封印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