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了一会儿话,那边就轮到了小苑挑的瓷泥过秤了,九十一斤,按照当日瓷泥价钱,每斤一分钱算,九角一分钱。
在那个年代,一分钱可以买十颗筷子头大小的
“鱼眼睛”糖,九角一分钱对于小苑而言算是一笔巨款了,陈经国推鸡公车一天下来也只不过赚个两元五角钱。
只是,对于瘦弱的小苑,顶着烈日,翻山越领,把九十一斤的瓷泥从尖山顶上挑下来,付出了多少汗水与艰辛?
对于才十四多一点的她,真的有那么大的气力吗?细心观察,果然发现小苑脚在微微发抖,那是拼命负重过后疲劳的反应。
过完秤,满身泥尘的练泥师父拿着登记本,招呼大家回办公室拿钱。浑身散发着汗臭味的人们开心地跟着练泥师父走了,小苑让陈清秋站在原地等她,她去去就回来,但陈清秋决定陪着小苑一起去,她想看看前世把土窑做垮的秦帆是如何为人处事。
对于成年人而言,陈清秋此时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秦帆瞄到陈清秋就说:“你这个孩子怎么又回来了?”一个
“又”字,加上重重的语气,满是嫌弃意味,就算有老油条心理素质的陈清秋也撑不起笑容了,但她并不想离开。
秦帆并没再轰人,只是叫陈清秋安静地呆着,别捣乱,然后就忙开了,从皮带扣里取下一串钥匙,打开办公桌的抽屉,取出两叠零钞,按照过秤师父写下了姓名与瓷泥重量,快速地计算好每人的钱数,然后按次序发放,每发完一个,就用圆珠笔在名字后面打个钩。
秦帆做人做事也算实诚,知道山高路远挑瓷泥是苦力活,没砍扣一分钱,而且部现金发放。
拿到了辛苦钱,每个疲累的脸上都有了笑意。小苑将九角一分钱数了两遍,然后拿出其中了五角钱塞进陈清秋的口袋里,说分给她用,叫她千万别去挑瓷泥了,以免挨打骂挨饿。
陈清秋说什么也不会要小苑的钱,将钱塞回给小苑,让她尽快去买衣服,否则,说不定最后又被二伯母搜去当家用了。
小苑拗不过陈清秋固执,只得收回钱,拉着陈清秋去了村里唯一的小卖部,说要请她吃凉草粉。
凉草粉一碗五分钱,放了白糖与香蕉露,清甜解暑,对于小苑此时的身体有好处,但是血汗钱谁都不会随便花,陈清秋只让她买了一碗自已吃,小苑说什么也得两人分吃,结果一人一半。
吃完凉草粉,小苑扛着扁担,陈清秋牵着老牛,各自回家。吃完中午饭,陈清秋给两只小雏鸟喂了几条大青虫,戴了一顶草帽,扛着扁担绳子与蛇皮袋,牵上老牛,又去了自留地,花了一个多小时,她在地里割了两捆草,一捆丢去喂牛,一捆藏起来,准备晚上带回家。
下午两点钟顶着烈日往尖山顶出发了,沿着弯弯曲曲的羊肠小路爬到山顶瓷泥矿井时,太阳已经离山一竿高了。
矿井门外的空地上堆着松松的瓷泥,那是秦帆担心村民进入矿井采瓷泥会带来危险,派人事先挖好,挑瓷泥只要装进袋子里,挑回窑厂就行了。
陈清秋不敢停下来喘口气,立即动手装瓷泥,装个大概五六十斤的样子,不算重,但也不算轻,像她这样的小身板也能走得飞快,半路再歇一两次,回到家也不会太累。
像小苑猛装个九十多斤,完后一个星期走路脚都抽筋,简直得不偿失,她认为应该细水长流,每天能来一趟才赚得到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