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沈淮离开里,有些意兴阑珊,李谷在窗前转回身来,跟田家庚说道:“我看沈淮心里多少有些不甘啊……”
田家庚平静的说道:“沈淮这些年来绷着一股劲在做事,多少给人盛气侵凌的错觉,而看不到他的借势——或者只看到他借势进逼,而看不到他的借势退让。他是个有悟性的人,既然做事的雄心壮志,对现实也有清醒的认识,我想他即使心里有些挂障,也知道哪种选择对他、对梅钢更有利……”
李谷苦涩一笑,说道:“说起来现实也是可哀,我现在整天琢磨的也是退让、妥协。不单考虑我怎么退让、妥协,也要考虑别人有没有退让、妥协的空间。说到这里,我倒还羡慕沈淮来,他在基层总算是肆无忌惮的狠|干了几年,叫别人领教到他的锋芒,我则只能世故圆滑……”
“……”田家庚微微一笑,说道,“你现在是没有遇到事,会有你不得不露锋芒时候的。沈淮那种蛮劲啊,是容易得罪人,但有时候想成事,还不得不学他的那一套。虽然会得罪人,但只要能成事,总归能得到更多人的支持——有时候寻找、联合支持力量,也是技巧。”
听田家庚这么说,李谷也是心有所悟。
他现在能借田家庚的势,故而很多工作容易推动,一旦田家庚离开淮海,这种有利条件就不存在了,但他的工作有可能触动一部分人的利益之时,遇到的阻力将要比现在大得多,单凭着“圆滑世故”,是难以成事的。
“说来也奇怪,宋系围绕淮能集团、围绕梅钢缠绕纠结,宋家老爷子也不可能完全给蒙在鼓里,但他的态度始终模糊。田书记,您说宋家老爷子是不是跟你一个心思啊?”李谷问道。
“宋华是只老狐狸,心里不会糊涂,”田家庚说道,“有时候是儿大不由爷,沈淮在徐城炼油一事上,锋芒直接贺、戴,加上宋乔生也不喜这个侄子,他确实不便站出来护短。不过,我党经历那么年的残酷斗争才最终获得胜利,上一辈人物对‘磨砺’、‘困境’的认识,要比我们深刻。宋华要是真希望沈淮能成大器,他这时候就更不可能主动涨沈淮的势,潜龙应在渊……”
李谷点点头,知道田家庚虽然在说沈淮,也未尝不是对自己以后的工作寄托一些期许。
“要善于团结能团结的人,虽然扯皮的人多,但这世界总归是属于那些能成事的人,”田家庚站起来说道,“不早了,我也不留下来胡扯了……”
“我送田书记您回去……”李谷说道。
“不用了,就几步路,”田家庚笑道,“我总不至于连几步路都不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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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谷站在路边看着田家庚在街灯下渐行渐远,也暗自琢磨田家庚跟他说的最后几句话——田家庚虽然没有明说,但话里的意思是明确的,比之省里那么高谈阔论、位居高职的官员,沈淮这些能成事的,才是真正值得团结跟联合的人。
看着田家庚拐过街角,李谷才推门进屋。
陈明娟站在客厅里问他:“你们说话真是奇怪呢,对梅钢也没有坏心,但这么明着打压别人的气焰,也不怕别人误会了你们的好意……”
李谷才知道妻子在里屋也在听着外面的谈话,笑着说道:“沈淮要是连田书记的苦心都理解不了,他也成不了这样的气候……”
“梅钢真的这么让人顾忌吗?”陈明娟问道,“我怎么没有这感觉啊?”
李谷接过妻子给他泡的茶,坐到沙发上,说道:“你现在没有感觉也是正常,因为一些冷冰冰的数据总是不及直观的感受来得深刻,而又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跑到东华去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