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秋烟接过云峥解下来的披风,见丈夫疲惫的靠在椅子上打盹,就端来一盆温水,细心的擦拭他的面庞,手指轻轻地触碰一下丈夫已经变得黝黑粗糙的脸庞叹口气道:“您就不该是一个吃苦的人,如今驻守边关吃沙子是何苦来哉?”
云峥闭着眼睛道:“昨晚又杀了六千余人,这是三万大军酣战一宿的功劳,刚才李常却告诉我说,他已经拟好了表章,准备向朝廷请功,表章很简单,上面书写云帅夜出关山杀贼,及到天明凯旋而归,六千胡酋已授首矣!
我不知道如何评价他的奏章,普通人在以讹传讹之下,很快就会变成神,再这么下去,我就要搬到神龛里去住了,你去不去?”
葛秋烟笑道:“您本来就不是普通人,您是雁门关的主帅,只要是杀敌之功,必定有您的一份功劳,更何况昨晚您真的是大胜而归,李常这样写奏折没错啊!”
云峥睁开眼睛温柔的看着葛秋烟道:“你看看,这就是我为什么会来到边关吃沙子的原因,大宋的百姓希望看到一支百战百胜的无敌雄师,大宋的皇帝希望自己的麾下有一支忠心耿耿能够让赵宋江山绵延万代的铁军,而你们希望看到自己的丈夫真的成为人世间最英明的统帅,从而满足你们对英雄的所有幻想。”
葛秋烟坐在椅子的扶手上搂着云峥的脖颈道:“这样不好吗?”
云峥的手习惯性的攀上葛秋烟高耸的胸膛苦笑道:“我也喜欢英雄,只是不喜欢这个英雄是我而已。当了英雄,我就该到处去征战,就该抛弃妻子的来到边关吃沙子。
看到你匆匆的赶过来,我能想象的到轻盈心中是何等的恓惶和恐怖,不过说真的,这里也确实很危险,只要我一次思虑不周,就会给大宋这个族群带来滔天大祸。
我其实有点累了,还有点不耐烦了……”
葛秋烟见云峥说着说着就睡着了,就抱起他的身子轻轻地放在床上。盖好了被子。点上了安神的熏香,然后就小心的关好门来到了外间。
苏轼见到葛秋烟的时候委屈的嚎啕大哭,指着自己腰肋间挂着的几只箭诉说自己在战场上到底经历了什么。
葛秋烟先是吃了一惊,解开苏轼的铠甲发现他还贴身穿着一套链子甲。没好气的将铠甲丢在地上道:“你先生就差把你放在一个铁罐子里了。知不知道这样的链子甲。他都没有全套,好东西净给你准备了,马上就成大小伙子了怎么还是只知道哭诉。丢不丢人。”
说完话葛秋烟就去了房间取出一个老大的包袱丢给苏轼道:“马上就要娶媳妇的人了,以后不许老是哭,这是赵迎春托我给你带来的,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回去看。”
苏轼抱着一个诺大的包袱拿手捏一下,发现里面软软的,随手就把包裹扔给亲兵扭着脖子道:“夏天送棉袄,她是不是还希望我在雁门关过冬?”
葛秋烟咬着牙道:“不知好歹,这是人家听说我要来雁门关亲手缝制的,送到家里的时候,还在棉袄上绣花,好好地情义到你这里全部变成了恶意。”
“绣花?我一个胖子穿上绣花的衣服还能看嘛?”
葛秋烟气的满脸通红,一个箭步就冲到亲卫跟前一把夺过包袱咬牙切齿的对苏轼说:“有本事回到东京之后,你亲口对赵迎春说,人家堂堂的郡主低下头给你这个白丁缝制衣衫,你还抖起来了。”
苏轼笑道:“她一个妇道人家就该做这些事,不说她了,我娘和师母给我带了什么,在雁门关除了羊肉之外,我就只有喝粥了,肚子里空乏的紧。”
葛秋烟白了一眼苏轼,吩咐随行的丫鬟把苏洵和陆轻盈以及云二带给他的东西搬了出来,竟然把整个门廊都堆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