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江酒住在一家离酒吧不远的筒子楼里,筒子楼在一个巷子里,和酒吧区灯火通明不同,这里连路灯都没有。

    陆白站在巷口的路灯下,看着黑漆漆仿佛没有底的巷子停下了步子,脸有些发白,喉头也不由得动了动。

    阮江酒停下来,看着陆白的样子轻笑一声,道:“不敢走了?怎么,怕我卖了你?”

    陆白嘴巴动动,摇摇头:这确实是阮江酒帮他的忙,自己再矫情也过于过分。

    “走吧。”陆白看向对方道。

    阮江酒在暗得快要沉进黑暗的灯光里看着少年睁得大大的黑白分明的眼终是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对方毛绒绒的黑发——这其实是有些越界的,也不像他会做的事,但此时实在情不自禁了,手真正放上少年发顶时,连他自己都怔愣片刻。

    “忍忍吧,现在太晚了,这里不好打车。”说这话时,阮江酒刻意把语气压得温和,仿佛在哄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确实是太晚了,这条街又实在太偏僻太鱼龙混杂,深夜里不好打车,否则他刚刚就叫车把少年送回家了。曲家和陆家虽然交情不深,这两年他爷爷和陆老爷子私交却不错,凭着这交情,他也不

    能把这小孩儿大半夜扔在这条与鲸海仿佛两个世界的街上。

    陆白一愣,心头涌起些暖意,他摇摇头:“我没事。”同时升起的还有些微愧疚:还没黑化的阮江酒也只是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学生,他对素昧平生的自己这么好,而自己却……

    ……

    黑漆漆的巷子里,阮江酒飒飒踏踏走在前面,为了照顾陆白刻意放慢了步子,陆白紧紧跟在对方后面,却心跳如擂鼓,难受得几乎喘不上气来。这里太黑又太狭隘了——陆白狠狠掐了把自己手心,才把泛上心头的那种不妙的感觉压下去。

    陆白能听得到阮江酒的呼吸声和脚步声,他知道对方的衣摆一定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但到底压制住了自己要伸出去的手。

    上了不知几层楼梯,阮江酒的家终于到了。等到进了门,灯光终于亮起来,陆白才终于松一口气。

    阮江酒转身看他,本来是想叫他随意坐,但看到陆白发白的脸和额头沁出的冷汗一愣,回想起刚刚的情形,他道:“你怕黑?”

    陆白想了一想眨眨眼:“算是吧。”虽然不是很准确,但在家里,他确实需要开小夜灯睡觉。

    阮江酒点点头,又指指厅里的小沙发:“去休息下吧,我做些吃的给你。”这小孩儿在酒吧待了一天,想也没怎么吃东西,既然把人带回来了,总要照顾一下。

    陆白闻言心里愧疚更甚,只好低着头把自己埋在小沙发里。黑化前阮江酒真的是个善良的好人啊,陆白想,虽然在酒吧里看起来很阴沉冷漠,可实际上却有这么一副热心肠。但自己要做的事……却是把他逼上绝路。想到这陆白便更难受了起来——他来到这个世界后很少这么难过过,可此时这种感觉如此真实:阮江酒不是NPC,他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小骗子,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