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杨猛是真的死了?”
青绿色的陶瓷山水炉,幽静地座在紫禁城中的含光殿内,乳白的沉香青烟,彷佛山间的溪水一样,顺着炉内巧夺天工的管腔,层层倾泻流淌而下,而坐在大殿中的人物,如今却已从清室皇家贵胄,换做了北洋一脉的骄兵悍将。
自打宣统皇帝退位,这里便成了北洋集团私下议事的地方。
而有资格坐在上首说话的,自然便是兵力倾国,借着洋人大势即将定鼎南北的北洋王袁世凯。
袁世凯问得直接了当,而跪坐在他面前的安倍晋二郎,却只是面色肃然地微微颔首,然后这才有些沉重地描述起当时的情景……
“……就这样,尽管杨猛阁下的功夫,如今已是神乎其神,然而在受到十面埋伏的狙击和**的重伤状态下,仍与我阴阳寮第一式神大雷天天狗力拼良久,最后才同归于尽在雪原之中,为了确定其生死,安倍特意在雪地中站了一夜……”
自打雪原一别,安倍晋二郎便一路风尘仆仆的赶回京城,为得便是从袁世凯的手中兑现之前的好处,然而他却没有想到,到了这里之后,竟然收到了接二连三的质疑……
“为何不取下他的首级为证?”
安倍晋二郎目光一转,看向坐在下首第二把交椅上的王士珍,先是习惯性地微微颔首为礼后,这才不紧不慢地张口说道:“作为行走在尘世间的阴阳师。即便是生死仇敌,安倍也不愿打扰亡者的安眠,更何况……此人虽然行事乖张,可恐怕却是这百多年来,中日两国第一个打破心内虚空,得见真我如来的武神级宗师,若非接连遭受我方几十名阴阳师和枪手的暗算,恐怕安倍最后也难生还……”
说到这里,安倍脸上的神情不觉变得十分复杂,在敬畏中又带着一丝难以理解地叹了口气。“所以。安倍宁愿在雪原中枯坐一夜,也不想亵渎这已得证如来真性,行走在人间的活佛……”
“安倍先生此言有理,此人一身功夫。可谓中外闻名。虽说因为政见不同。对袁某的行事有些误解,可既然如今已撒手西去,他与袁某之间所有的误会。自然也就兵解消散……既然先生说他是百年难遇的武神级宗师,那袁某索性便赐他风光大葬,也算给我华夏武门的后辈,留下一个念想……”
袁世凯余光一扫,看到身旁的董海川和鹤道人一脸的惋惜失落,心里不觉忽然隐隐觉得不妥,悄然地瞪了王士珍一眼的同时,口中的话风顿时变得冠冕堂皇,眼见这一番话说下来是滴水不漏,而身旁两大道门宗师也不住微笑颔首,心里这才感慨这高人的心思果然难以揣度……
“大帅说得极是,既是百年不世出的天地人杰,自然还是入土为安的好,芝泉不才,愿为大帅分忧,等此次议事之后,便派工程兵去安倍先生所说的荒山雪原,为这位少年宗师修墓立碑……”
能够在北洋三杰中最受袁世凯器重,段祺瑞的心思不可谓不敏捷,眼见袁世凯三言两语便将两大道门宗师暗捧得服服帖帖,顿时闻弦歌而知雅意,将确认杨猛死活的事情揽了下来,等到安倍晋二郎赞赏地看过来时,两人不觉又极为默契地对视一笑……
“此事倒不必段将军出面……”
鹤道人打量了下四周的骄兵悍将,看似无意的说了句话,却将整个大殿内的目光瞬间吸引了过来。
含光殿内,光线明暗交错犹如斧凿刀刻,可照射在弥漫着青烟流水的香炉之上,却让老道感受到了隐藏在平静祥和下的波澜,“此子能以后辈之资,在短短的十年之间,便接连突破行者五境,生生打破心内虚空,成就活佛真人级的武道大宗师,其天赋才情乃至毅力和悟性,无不远超常人,此等天纵之才,即便是老夫等人,心里自然也是极为敬佩的……”
老道一边说话,一边看着众人脸上的表情,等到看到原本稳坐如山的袁世凯,脸上也渐渐变得有些微妙起来,鹤道人不觉更加肯定了心里的猜测,“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老道才不愿让将军派兵将其草率埋于地下……”
“道长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