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银猿别了杨莲,真个勤勤谨谨。遇山过山,遇水过水。至半扇海滩时,心死一半,只见那海:
黑乎乎一望无际,浪急急一撞千里。风咆啸,海怒号,鲸鲨巨鱼跃海高。风带腥,雨带苦,别处晴天此处乌。
小银猿望洋兴叹:“如此真是:大雁离群难过关,独条鲤鱼难出湾,如此凶海,莫说度人,龙都游不过去。”思来想去,有了退悔之心,转念又想起杨莲训导之言,且她尚在十兽手中受苦,于是便打消此念头。正焦虑间,突想起杨莲给了他一块肚兜,他拿在手中,悲泣道:“肚兜肚兜,俄若真能学道有成,请变成大船送我过海。”
话音刚落,那肚兜果然变做大船,银猿大喜,上了船拉起帆,趁东风一路向西,终于在十日之内赶到西龟神洋。西龟神洋果然不同于东土,但见:
天蓝海阔,山远水长。此时天气正悲秋,初来异地水悠悠。高山远,难登临,唯有铁塔高楼触心头。金头发,雄鹰眼,语言经口喳喳使人愁。男女相拥在市前,你亲我搂不知羞。怪道西方寿命短,原来吃肉不吃粥。银猿初至,举目无亲,盈盈泪水对天流。心凉意冷恰逢秋,西方没个人情收。
话说银猿靠了岸,又被几只鼯猴纠缠。这鼯猴比别猴不同,面相如鼠,两肋有衣如翅,能于树之高处飞翔,落如伞降。银猿自视高级,不愿与他们连宗认祖。无奈他们一伙将银猿拥推入洞,好吃好喝供了七八日,只是不放。某夜里,银猿魔气暗生,趁众猴熟睡,竟放火焚之,可怜一片好心,竟得不到好报。有诗为证:
银猿学艺此居留,异地同族喜应酬。
放火生魔真可恨,仇人定戮在鼯猴。
话说银猿转眼之间来到泰室山,只见好山:
虹桥光架,天阁矗立。假山奇秀,林壑争雄。天鸟旋空,竟见羽翼之色彩。异木相连,错看珍珠之迷离。飞泉倒挂,绿意平添。真个是:莫道风景随处是,此间圣境美无瑕。
自古野禽恋山水,那银猿见了此等山水,喜不自禁。三爬两跳的钻进林子里去了,把些不知名的鲜果吃了个饱。又摘了三个桃、两个李揣进怀中,想孝敬那位乾元洞主。未几,来至洞口,见洞石壁上有一联云:
死死生生生复死;来来去去去还来。
就要敲门进去,不想冲出一群青衣弟子,手执铁棍,围住银猿。更无二话,抡起铁棒就打。银猿这躲一下,那钻一下。打到身上也只能忍着疼痛,急促求饶道:“仙童莫动手,俄是来学道的。”打了一气,也没能打死,众人暂且拄棍略歇,道:“知道是你,打的便是你。”银猿翻眼问:“无冤无仇,打俄做甚?”
那弟子道:“这个却不知,我师父正讲经念佛之时,忽然说:‘天长亿兆,人世纷更,可怜猿心石化,不知所变。虽为盘古残气所生,略通言语,亦是魔鬼之胎,乃下流者也。不一刻,门外要来一个眼不明,耳不聪,心不定,事不成的怪胎。最是自私图名之辈,不堪教养。他来时,你等闲话莫说,直接与我打出去。’我师父正是这样吩咐的,所以我等刚冲出来,你就来讨我们的打。”
那银猿争辩说:“俄乃盘古残气所生,不是妖孽。俄初时不堪进化,不能入世。但如今俄七窍已通,会人言,晓人意。知善恶,明是非。早不是愚蠢之人了,望各位仙童重复老师一言,庶几不负弟子万里来朝之心也。”
那几人见他是真心的,先是为难一阵,后见他跪地磕头,嘴里只是喊着要见乾元洞主。没奈何,他们当中出来二人,唤做天光、地晦。此二人进门禀报,
洞主道:“那厮是个什么模样?”天光道:“是个长臂白猿,身高一米五六。蘑菇头,蓝眼珠,三角鼻,驴嘴马牙,一副怪胎模样。我和地晦拿铁棍打了他百八十棍,也不见出红。倒是嘴肿了,不知怎么个缘故?他口里一直嘟囔着要见洞主学道。”
乾元洞主点头轻叹,道:“既然避不开,只得听顺天意了。你们也不要打他了,就放他进来。”
须臾间,银猿进入,众弟子门人观他走路,如鸭子一般,不禁失笑,那厮慢悠悠晃到洞主跟前,不敢仰视,只是磕头如捣药,口中只有一句道:“洞主爷爷在上,小猿敬礼也。”然后才战战兢兢仰了仰头,拜见了神仙尊容,但见那洞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