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霭渺渺,睢阳山自半月前就拢起遮天蔽日的暗暗沉霜。空气中的潮湿像是黏腻着的血污,直直往人身上攀附,连带着鼻间都像是细细密密缠绕着森冷气儿……
睢阳山下有一方镇子,多是孱弱老人年幼稚儿,最热闹时也不过节气味儿浓些,但是这半月以来,不少青衣修士负剑携宝,匆匆往山里赶。
直到这日天色最阴沉时,镇子上唯一的客栈前围了十数修士。
“此子身携妖气,哪怕不是妖物,也不可能是寻常人。”为首赭红衣修士剑下一小孩儿蜷在地上像是没了生息。
“那又如何?本就是我们敛玉宗的地界,你们碧凌谷的想要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将人带走,未免太过嚣张!”
青衣修士话音未落,对面便有人怒而开口:“我碧凌谷再不济也好过你敛玉宗与合欢宗那些妖人沆瀣一气,直教诸宗门唾弃!”
“住口!尔等淫邪小人,谁不知道你们碧凌谷最是踩高捧低,跟在所谓名门正派后边曲意逢迎,十年前玄天宗扶霁仙尊大乘期渡劫,你们可是占足了人家的便宜!”
“胡说八道……”
眼看着两波人就要动手,忽而半空坠落一个瓷盏,碎开的声音清脆,叫众人滞了滞。
“要打便打,啰啰嗦嗦作甚,瞧那小东西都要遁走了。”笑意荡在风中,丝丝缕缕地勾住众人耳朵,引得他们抬头看去。
就见客栈二楼窗边,倚着一白衣青年。
诸人呼吸一滞。
色转皎然,风流韵致,唇角衔着微末笑意略显佻达。那人玉白袍子松松垮垮,腰间一条锦玉带子束住,坠着一枚红玉珠子。
“你是何人?”半晌,底下的人才回神。
对方修为看不出深浅,他们中修为最高者也要筑基中期,但是却感知不到对方的灵力波动。所以一开口便有意试探,“此为敛玉宗和碧凌谷的纠葛,道友不若……”
“你们打你们的,我就看看。”说着也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白玉小盅,自斟自饮。
指尖捏着小盅,薄聿抬腕,宽大的衣袖往下滑了滑,手腕背面露出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符印,鲜红的像是滴了血似的。
有那眼利的一眼就认出那符印,惊呼:“玄天宗的人!”
一言既出,诸人纷纷惊异难掩,自三百年前玄天宗败落至今,其宗门之人便鲜少出现在人前,俨然沉寂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