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名字乍一出现,蔡更长全身僵硬了一下,过了半晌才开口答道:“草民并不认识老爷口中的雪衣娘,华玉和懿琳的母亲早就去世,后山有墓碑为证。”
“华玉?”云步月抬眼看着男人:“华玉是?”
“回老爷,华玉乃内人在世时为小璘起的表字,草民用之,以怀内人。”
“……好,好。”云步月低下眸子,沉思了一下,示意站在一边的随从拿来一包东西,交给了蔡更长。
蔡更长不明所以地打开袋子,映入眼帘的是一袋金灿灿的金子,他慌忙跪下,道:“草民只是一教书匠,这等大礼,受不得啊,还请老爷收回去吧!”
随从上前一步扶起男人,替云步月说道:“不必,你且收下,今日风雪太大,我们家老爷想在这里借住一宿,不知蔡先生可否愿意啊?”
“可以,当然可以,快快请进。”蔡更长听罢,慌忙起身,说:“家里还有一间房是内人的书房,现在无人居住,不过十分干净整洁,待我收拾一下,便可住人。”
看着男人匆匆离去的壮实背影,云步月的脸上透露出了一股茫然,蔡璘那张和雪衣娘极为相似的面庞让他十分确信,这就是雪衣娘的血亲,但是为什么,为什么雪衣娘会跟这个看起来一无是处的懦弱教书匠结婚,还心甘情愿为他生下两个孩子……
天色渐晚,盏中灯影如豆。
云步月倚靠在床边,看着室内略有些陈旧的家具装饰出神。这里是雪衣娘曾经的书房,所谓的床说白了只是个贵妃榻,被蔡更长铺了好几层褥子,才绵软了些。
书房中的书架上陈列着许多典籍,桌子上还放着半旧的文房四宝,摊开的宣纸和笔架上搭着的毛笔,给人一种这间屋子的主人还在世的错觉。云步月越想越睡不着,索性起身在屋内转悠,这些书籍虽然早已无人翻阅,但是书架和桌案上却只有薄薄的灰尘,看得出来经常被人打扫。
抬起头,借着月光,云步月看见墙上挂着一副字。
“且有琴书乐,不无宠辱惊。”
他勾起嘴笑了,思绪像断了线的风筝,一直飘回了十多年前。
那是云步月十二岁那年,他初入太学,还不习惯十香词的严厉指导,时常逃课,跑到御花园里散心,因此结识了雪衣娘。
彼时的两人都是半大的孩子,交谈几句便觉得对方成了知己,此后就时常在御花园见面,一起聊天玩耍。但是在父皇猝然离世之后,一切都变了,他被卷进了权力的漩涡,到现在竟然已经过去了二十五年。
回忆过去往往令人身心疲惫,云步月闭了闭眼,还是躺上床,吹灭了灯。
月光霎时间洒满屋内,布成了银色的海。
梦中,他回到了十二岁那年,和雪衣娘在御花园中嬉笑打闹,女孩站在花丛中,拿着一本古籍,嬉笑着对他说:“云步月,书上说‘丽水良金皆入治,昆山美玉总须磨。’我看啊,你现在是块石头,待我磨一磨,就成美玉啦!”说罢便转身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