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鸣筝这几天几乎一直在睡觉,被他叫醒吃饭和做检查时也昏昏沉沉的。
期间大概是做了什么梦,半梦半醒时总会撑坐起来问他:“庭资,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比起疑问句听起来更像是驱逐他离开的信号,但好在庭资足够耐心。
总归是慢慢好起来了,在又一次醒来时张鸣筝逐渐恢复清明而不是像过去几天那样再昏睡过去。
“醒的好巧,”庭资将水和八分之一块切件蛋糕递给他,“薇薇安带来的。”
哨兵通常不能接受过分的感官刺激,尖锐的噪音、快速变化的鲜艳颜色,当然也包括各类甜品和其他风味突出的食物。
张鸣筝算是例外。薇薇安说他唯一一次请假是因为一口气吃掉八寸的奶油水果蛋糕,在静音室里躺了三天。
“谢谢你的照顾。”张鸣筝缓慢地抿了抿唇。
唇部皮肤没有因为干燥而开裂,嗓子也没有因为缺水而发痒,显然是有人在他昏睡时常来喂一些水。
“白塔的处理结果已经出来了吗。”说这话时他抬头看向头顶小小的、圆孔型的天空,脖颈处的肌肉传出同样无能为力的酸楚。
他应该是在沉睡时被转移到这里,从原本那间普通的静音室中。
这样的塔型建筑他只在地图里见过。位于白塔的西北角,在整个地图中用几个无序分布的圆点图例。上窄下宽的圆筒型建筑,顶上没有玻璃——上端的开口处直通云层,雨滴甚至来不及凝结,自然也不需要防雨。
周围是一米厚的水泥墙,距离地面几米的高度零碎地开了几个方形的通风孔。这是几百年前的静音室,现在早已被淘汰,当做有舒缓作用的囚禁室在用。往常以他的权限连第一道通电铁网都进不来,现在倒是一步到位。
他现在坐在室内的唯一一张床上——架高的木板上放了一张席梦思。庭资坐在马扎上,旁边的简易收纳箱里插着他的笔记本电脑和一堆毛绒玩具。
毛绒玩具足够柔软、圆润,绒布也是大多数哨兵不易应激的材质,因此是很好的安抚物。
一整筐花花绿绿的毛绒果蔬,很适合用于感官正在退化、对色彩不敏感的哨兵——这是做好了长期待在这里的准备。
庭资看了一眼时钟,然后回复他:“还没有,只是临时处理。正式的结果在下午五点前公布。”还有一个小时。
张鸣筝的床头摆着一颗深紫色的毛绒李子,现在被他抓在手里搓扁揉圆。
“谢谢你,”张鸣筝眨眨眼,“你人真好。”输液管靠近留置针的部分被粘了一张暖贴,以防注射液太凉导致手背痛。他应该再说出点什么感谢的话,但相关经历实在太少,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