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张先生,看您这气质,也不是读古书长大的吧?我敢确定您是读过大学的,算不算实业救国那一派的?估计什么English、德格里虚之类的都学过,肯定是能说好几国英语的人了?您就别跟我装老夫子了,来点洋派的行不?”韩勇开始耍无赖了。
张天佑一愣,随即呵呵笑起来:“见笑了,见笑了,刚才只是有感而发。韩队长刚才这几句话,倒是挺有趣。……德格里虚,好几国英语,呵呵,看来韩队长也是个妙人啊。”
韩勇笑着说:“我不是什么妙人,我就是让你的古文给憋出毛病来了。咱好好说点大家都能懂的吧。我看出来了,您肯定是学采矿出身的,窝在这山沟里,不是浪费材料了吗?到我那里去,当个矿长,多少薪水由你说。”
“韩队长,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现在已经能采出矿石了,还要找我干什么?”
“产量太低,而且我不懂提炼技术。生产规模上不去。”
“以你现在的挖掘方法,一天产这么多矿,已经足够你当一个富家翁了,你还想提高多少产量?我看韩队长也不像是贪得无厌之人啊。”
“这些钱,如果给我一个人花,当然是足够了。在上海买房都够了。问题是,我需要这些钱来养兵,我需要养那些因为战争失去家园的孤儿,现在的华夏哪里还能放下一张安静的书桌,你知道养一支军队需要花多少钱吗?”韩勇豁出去全说了。张天佑身上有一种传统知识分子的正气,这种正气让韩勇产生了信任。
“果然是想用来养兵,我果然没有猜错。”张天佑流露出颓唐的神色,他挥了挥手,说:“我不参与政治,恕我不能效劳。你们走吧。素芬,送客。”
送客,没门,韩勇心想。他从张天佑的装腔作势中看出了点名堂,这小老头并不是真的要送客,否则,以他此前的谨慎,是不可能对两个带枪的人如此无礼的。
“张先生,这事我可要跟你说一说了。为什么干别的就可以,养兵就不行呢?”
张天佑把拐杖敦着地,激动地说:“我泱泱中华,地大物博,为什么会落后于列强。就是因为有这样一些人,拿着国家的资源拥兵自重,割据一方,把这么多宝贵的矿藏都用作内耗了。可叹我张某人空怀报国之志,飘洋过海学来这些勘探采矿技术,竟成了军阀的帮凶。你如此年轻,只是一个小小的护村队队长,竟然也有这样的想法,真是太让人失望了!今天你再敢在我面前谈采矿养兵的事情,我拼出这条老命,也要拿拐杖教训教训你!”
张夫人见张天佑发怒了,连忙过来打圆场,一边劝张天佑,一边对韩勇赔礼。那些士兵见韩勇吃亏,手已经摸到步枪上去了。如果张天佑真敢动手,那些士兵估计连子弹都不用,直接一枪托就把他撂倒了。
韩勇看到杨启明的神色,伸手做了一个阻拦的动作,叫杨启明不要冲动。他听张天佑咆哮完,呵呵地笑了起来,笑得一屋子人都莫名其妙。
“你,你笑什么?”张天佑问。
韩勇说:“老先生,您都是看花开花落,听风起风歇的人了,有这么大脾气吗?装,你给我接着装。想试探我的心思,也不用搞这么夸张嘛。您的智商,我是佩服的。但您的情商,实在不怎么样。刚才这一套,是编出来套我话的吧?”
张天佑一时语塞了。其实,他从一开始的接触中,对韩勇已经产生了一些好感,尤其是韩勇带来的矿石,对他已经产生了强烈的吸引力。他对于国内的军阀混战深恶痛绝,但心里还存着一丝希望,那就是认为韩勇可能并不是那样的人。这一番话,的确是拿来套韩勇的。如果他真把韩勇看成是一个有野心的军阀,哪里还敢这样放肆呢?
韩勇见张天佑不吱声了,暗自得意。也不看看俺是谁,如果这点猫腻都看不穿,岂不是侮辱了整个红党?他稍停顿了一下,对张天佑说:“张先生,您刚才用了一个词,叫作内耗,我觉得很有深意。从这个词来看,您并不反对养兵,您反对的,只是内战。如果我养兵的目的不是为了打内战,您是否支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