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才,你好狠的心!”苟太后弥留之际,将赶来的苻坚认成了苻雄。
苻融坐在一旁,眼眶发红,看着生母,想起刚才苟太后糊涂之时所说之话,对母亲的滤镜碎得一塌糊涂。
“母亲,我是坚头,我来了。”苻坚坐在一旁,看着苟太后,他已经很久不这样称呼自己,这个乳名久远得他自己都要忘掉。看着苟太后与苻融两人,不知道她跟苻融说了什么,说了多少,是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还是有所保留,看着苻融的样子,苻坚猜不出来。
“坚头……你……你为何要杀苻双……他是你亲弟弟啊……”苟太后明台有半刻清明,又堕入混沌之中。
苻坚没有答话,他杀苻双,一直是苟太后心底的一根刺,一母同胞的弟弟,他连一点情面都不留。
“你不得好死……元才……你不得好死!”苟太后自死都在恨着苻雄,若不是苻雄已经身死多年,苻坚真想问一问,为何母亲恨死了父亲,还是为他生下了自己和苻融。
“双儿……仲群……我的双儿……伯龙……”苟太后念着苻双与李威,在混沌中归于天际。
苻坚紧紧握着苟太后的手,泪如雨下,却隐忍着没哭出声来。而苻融终究没忍住,涕泗俱下,哭得不能自已。门外,九歌与苟云听见屋内哭声,知道太后不好了,带着宫中众人跪了下来。许久,宦者开门,苻坚走了出来,苻融随后,料理后事的官员入内。
皇太后死,亦为国丧,太后重孝,丧仪多承汉制,却略有不同。
苻坚身为天子,招魂复魄,便由苻融代劳,丧仪诸事,皆有苻融主持。苻融仍红着眼眶,带着苟太后上衣,登其屋顶,左执领,右执腰,向北呼死者名字,而后将衣抛下。覆于死者身上。呼喊母亲之时,苻融心中悲恸,哭声令人闻之动容。
随后,宫女入内,为苟太后沐浴。此时沐浴,便是洗尸,“沐”其头,“浴”其身。
饭含仪式之时,宗正府少卿有些拿不准主意,汉代厚葬,多口含珠玉;魏晋以来,多以薄葬为主,群臣之间,反对饭含以珠玉者大有人在。于是入内禀告,问太后口含何物下葬,苻融愿以珠玉,但又担心皇兄苻坚觉得奢靡,便请苻坚定夺。苻融与少卿话才说完,苟云便在一旁哭道:“陛下,太后一生操劳,生前一直俭朴,如今太后身死,还望陛下厚葬太后,准许太后口含珠玉下葬。”
苻坚看了看左右,说:“太后素来俭朴,口含珠玉未必合太后心意,不如薄葬。”
苟云听完,再次哭着上前求请,苻坚问苻融,苻融答说:“臣与皇兄一心,愿尊母后生前之习。”
宗正领命,丧仪才又继续。好在苟太后病重之时,便着人为她准备后事,虽为准备口含珠玉,但殓衣早已备好,待为死者易衣小殓,大殓入棺。宫中皆已挂白,皇室中人,皆改换服饰。阖宫内外,丧钟齐鸣。
二十七声钟鸣响彻长安,皇家亲旧大臣心知太后驾崩,忙改换服饰,身着丧服入宫,奔丧吊哭。寻常百姓之家,亦逢丧废乐,以示哀悼。
阖宫上下,据血缘关系的亲疏远近,穿着斩衰、齐衰、大功、小功、缌麻五种不同丧服。与死者的关系就越亲近,丧服越粗糙。居丧期间,男女皆纯白,妇人着布面衣,去环佩,大体与汉人相似。
此后种种,皆依循礼制,直至太后封棺下葬,送入陵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