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朝宜道:“大伯母误会了,是因为朝安说要远游历练,前日便不在京中了。”
王夫人神色没有变化,却仍是默然了片刻,才道:“他小小年纪,怎么这样冒险,最近日子可不太平,东边的人族,南边的妖族都在蠢蠢欲动,你怎么不劝着他?可知道他往哪里去了?何时回来?”
姬朝宜低下头,“大伯母担待,是侄儿无能。朝安只说走到哪儿算哪儿,并没有什么目标。说是……短则三五月,长则一两年。”
王夫人又笑道:“大伯母没有怪你,只是忍不住担心。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三郎最近修炼得用心,大伯母也不耽误你。”
姬朝宜行礼后告退,一面走出院子,手里拿着锦盒,神色凝重叹了口气,“朝安啊朝安,你何时招惹到大伯母了?”
他左思右想,抬手招来院外闻讯赶来伺候的贴身丫鬟,低声道:“你设法打听打听,夫人说了些什么。”
桃红裙衫的丫鬟轻轻福了福,转身绕过院外的花丛,打探消息去了。
等姬朝宜走后,王夫人将手里装簪子的锦盒重重扣上,扔回了桌子,“年初时叫他回乡祭祖,他打着守孝的名义说不能远行,如今才不到两个月,自己就跑了,这反复无常的小人!”
一旁穿湘色裙的中年妇人使了个眼色,叫丫鬟们收起桌上的锦盒。自己则从送茶的丫鬟手里接过杯子,给王夫人手边换了杯热茶,柔声劝道:“夫人急什么,那小孩儿才十岁,父母双亡,在京城又没有旁的长辈,夫人便是他名正言顺的长辈。他不回京便罢,他若回了京,夫人拿捏他还不是探囊取物一般?慢慢筹谋便是。”
王夫人慢慢喝着茶,皱眉道:“虽说如此……可高家那位,也着实有些过了。那小孩儿才十岁,能做什么妾,传出去了可怎么……我那可怜的甯儿……”她说得语无伦次,闭了眼靠在软枕上,轻轻揉着额角,“段嬷嬷,我心里乱得很。”
段嬷嬷绕到靠背椅后面,轻轻给王夫人揉着额角,柔声道:“夫人多虑了,爷们儿哪儿能没点小毛病?妾不过是个玩意儿罢了,七少爷可是圣上亲自下旨赐婚,明媒正娶的,如何能相提并论?夫人这是关心则乱。”
丫鬟送来个雪白的玉枕垫在后颈,王夫人惬意眯眼,低声道:“虽然是赐婚,也来路不正——五年前,持国公不知道做了什么事,惹怒了圣上,这才给世子配了个男妻,是处罚……结果挑来挑去,竟看中了我们诚意伯府。持国公府地位超然,虽称国公,实则是亲王待遇,夫人不是夫人,是国公妃!虽说高世子是个痨病鬼,以诚意伯的地位,我们着实是太高攀了,本就不妥。如今他竟跟我要姬朝安当妾……这能有什么好的?嬷嬷,我心里慌。”
段嬷嬷手法娴熟地为王夫人揉按头皮,柔声劝道:“夫人,夫人,您冷静些,不碍事的,这反倒是好事。”
王夫人道:“好事?”
段嬷嬷道:“原来呢,等五年后七少爷成婚时,带着堂少爷一道陪嫁过去便是了,夫人既然担心,索性将堂少爷提前送过去。若世子是个好的,必定好好儿待他,七少爷自然可以可以安心成婚。若他有个三长两短……”
王夫人叹道:“这便是拿姬朝安去试毒的意思了,这倒是好,舍进去也不心疼。只不过,即便试出来了又如何?这可是圣上赐婚,还能抗旨不成?”
段嬷嬷笑道:“夫人,赐婚时老奴也在场,记得清清楚楚,圣旨说的是‘诚意伯府嫡幼子’,可没说非要七少爷不可。”
王夫人皱眉道:“你老糊涂了?漫说生不生得出来,便是能生,立时生一个也要三年孵化,我们等得,高家可等不得,如何来得及?”
段嬷嬷愈发笑得欢畅,压低了嗓音,在王夫人耳畔说了两个字:“过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