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溪策马迎接,果然等到快晌午,才看到外公朱子勉的身影。
朱子勉从前任大司成,在司成馆传道授业数十载,老妻去世后无心仕途,以老病辞官,又不愿在京师触景伤情,干脆效仿古人,骑驴游览江山,还曾到过北疆探亲访友。
屈指算来,竟已将近三年未踏足京师。
然而眼前的老人家头发花白,精神矍铄,乐呵呵地骑着一头毛驴,不紧不慢往前走,好似从前分别的时光从未出现,仍是记忆里的模样。
“外公!”叶知溪霎时眼眶发热,随朱氏上前迎接,簇拥着朱子勉进侯府,三代人互相问候,融洽和乐。
待洗去风尘用过午膳,朱子勉就问起了外孙女的婚事:“我一路走来,音讯不通,怎么进城后看到几个年轻士子吟诗诵词的,赞那卫国公府的钟长卿和一沈姓女子情比金坚?孙女婿竟是这般风流性子吗?”
朱氏:“……”
这就是她着急上火的病根了。
照理说前女婿再娶,跟她们叶家没甚关系,左不过井水不犯河水罢了,可是钟寂不甘平淡,请了一帮好友观礼,都是文采翩翩之辈。
这些人参加婚礼后,你写诗赞两句真情可贵,我作词夸一声佳偶天成,还有结伴互相唱和的,好比夏夜蛙鸣,起起伏伏。
虽然聒噪不休,但硬生生给那对男女描金补粉,装成副正经模样,可把朱氏恶心坏了。
她又碍于身份,不能跳出来骂对方无耻,只忍得肝火旺盛,嘴角都起了燎泡。
正小心斟酌着措辞,叶知溪已抢先开口:“外公,我与那钟寂和离了。”
朱子勉两条花白眉毛瞬间拧成了麻花:“这么快?”
叶知溪心头一紧,就见朱子勉拧着眉道:“这么快就能和离再娶,可见那钟寂早有盘算,不是一朝一夕的勾当,这种人怎么配得上我外孙女?”
没想到外公如此开明,叶知溪暗自松了口气,顾忌朱子勉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并未将和离情形和盘托出,只捡着要紧的叙述一二。
然而只是这一二分,就将朱子勉气得吹胡子瞪眼,拍桌怒骂:“好一个无耻之徒!分明是骗婚!”
骈散结合地骂完钟寂,又夸叶知溪,“幸得你随了外公,做事有决断,否则真陷在那烂泥坑里了。乡野村夫都知道娶妻前要清理屋子,外公活了这么大年纪,还没见过卫国公府这么寒碜人的!”
朱氏跟着松了口气,她熟知父亲脾性,真怕他年纪大了气出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