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缨未雨绸缪,悄悄问谯氏她们如今还有多少家底,在外讨生活的话,又能支撑多久。

    谯氏有如惊弓之鸟般看着小主子:“我的小姑奶奶,这院里什么形势,不用我说你自己都能看到,还没到前头大门口,就被几双眼睛盯上了。”

    谯氏本就性子谨慎,加上之前吃了不少的苦,就更加慎重,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她是不太想往外迈出一步的。更何况她家主子生得这般样貌,到了外面,鱼龙混杂,人心险恶,她一个手无寸铁的老妈子又该如何护住娇贵的小主子。

    看到谯氏这谨慎过了头的模样,姚缨忍住笑:“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无论以后如何打算,多存些,总归是有备无患。”

    顿了一下,姚缨又道:“打我过了十岁,你就说要给我备嫁妆,没准儿我还真是个自己都不知道的大富婆呢。”

    谯氏放松下来,嗔道:“姑娘大了,知道打趣人了,那些个东西,不必我想,你娘也早早的为你打算好了。”

    “我娘?”姚缨更好奇了。

    姜氏生前确实受宠,可毕竟走得太早,又是得的急症,即便有心,恐怕也来不及准备太多。

    谯氏对姜氏颇为敬重,牢记着她的遗言,有些话能说,有些话,还不到时候,就只能憋着。

    面对姚缨的催问,谯氏这样道:“我们总是为你好的,你年岁尚浅,心思不要放太重,你看看你那长姐,就是吃了性子上的亏,莫瞧着这时候风光,兴许过不了多久,就得栽跟头了。”

    老皇帝那身子骨,说没就没,又能护得住姚瑾多长时间,等到山陵崩,新帝登位,姚瑾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谯氏明显是在转移话题,让姚缨有种重拳打到棉花上的无力感。

    她始终觉得自己早逝的娘亲不简单。对外身份是前来岭南就职的外地官员送给父王的歌姬,可在姚缨的记忆里,姜氏无论言行还是谈吐都极为上乘,风情之中又雅而不俗,有种令人心折的独特魅力,压根就不像个卖艺为生的伶人,便是王妃这种出生名门的大妇,跟姜氏一比,都逊色了不少。

    还有姜氏对自己的那些教诲,女子对外要端方,行不出错,对着自己夫君却不可太守礼,自持过度,端着姿态,无异于把男人往外推,往往一个笑容,都能生出许多的学问,笑得对不对位,导致的结果也是迥然不同。

    姚缨心底那份对生母的疑惑,并没有因为姜氏的过世而消散,反而在一次次的缅怀生母后更加深了,到了如今,已经成为她埋藏在心里的一个解不开的结。

    谯氏别的事对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唯独涉及到姜氏,总是有所保留,谈不到几句就寻了个由头把自己打发出屋。

    越想越心不静,姚缨坐在桌前,微微倾身,手持细毫在扇面上作画,一笔一笔地专注勾勒,直至脑子里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淡化到不再困扰到她。

    又过了一日,姚缨被外头敲敲打打的噪杂声惊醒,坐起身唤着谯氏。

    谯氏没来,进来的是玲珑,她端了一盆热水,把水盆放在地上,然后反手把门拴上,又到窗前看了看,见关得严实,这才走过去掀开了床幔,边拉过钩子边解释:“耳房那边的门窗松脱了,赵总管找了木工来修,谯妈妈在那边盯着,弄好了就会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