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涌动的局面是赵烨伟始料未及的,向来都是臣子担忧君主离心,到了他这里却反过来,这令他十分憋屈。但是即便心里再多的气他也只能按捺下来,毕竟朝庭动荡的后果他现在还承担不起,在向一些重臣放出部分权利之后,总算将他们稳了下来。不过他也默默地记下了这些人,待江山完全稳固之后,总要他们将他现在的这份屈辱还回来。
转着秋后算帐的念头,赵烨伟的心情好了许多,恰好过几日便是中秋,他有意弄点喜庆的事冲淡前段时间的阴霾,于是传令下去宫中设宴,邀群臣同聚,君臣共渡佳节。宫宴也不是每个京官都有资格参加的,除非是皇帝特准,官职至少要达到五品及以上,即便如此人也是不少。
到了中秋这天,宫中挂起万盏烛灯,东莒宫设下数十席,近二十丈的屏风隔绝出男女两处。左边朝臣们各自与相熟之人畅聊,席间问候敬酒声不绝,右边各家有品级的诰命夫人亦三三两两聊着感兴趣的话题,身着浅粉色的宫女穿梭其中,一派热闹繁华的景色。
皇帝照例是要最后才到的,听到太监唱名“皇上驾到——贵妃驾到——”时,不管是大臣还是诰命夫人都没有意外的神色。贵妃受宠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以往皇后还在时她当然没有资格参加这样宫宴,如今皇后被废,皇上又携贵妃出席,显然是有意抬举,怕是过不久就会有封后的旨意了。
君臣见礼后,有舞女上台献艺,伴着管曲歌乐声,方才因皇帝到来低沉下去的气氛渐渐恢复,很快又是一副热闹景象。
从宴会开始赵烨伟就一直神色平和、面带笑容,有大臣上前敬酒他都来者不拒,偶尔还与人忆苦思甜一番,仿佛之前的君臣隔阂从来不曾存在过。臣子们也是一副“得君厚爱,不甚荣幸”的样子,只不过垂首间到底怎么想的,怕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爱妃今日似乎特别沉默?”酒宴过半,赵烨伟突然察觉到身边人似乎一直很安静,不由出声询问。
春英正担心着杳无音讯的主子,闻言一惊,赶紧道:“谢陛下关心,臣妾只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有些不适应。”
赵烨伟没有多想,只当她是紧张了,笑道:“爱妃要早些适应才是,日后朕的后宫诸事可都要交给你来打理。”言下之意便是准备封她为后了。
春英心中为主子不愤,面上却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侧身福道:“谢陛下厚爱,臣妾定当皆尽全力为陛下分忧。”
赵烨伟满意地点了点头,心中暗想,前几日是他迁怒爱妃了,明明都是那个女人太过嚣张跋扈,他却怪爱妃实话实说。爱妃真是贤良大度,多日不去看她也未曾做委屈之态,待宴会结束便去她宫中好生安慰一番罢。
高座上两人貌合神离,宴会这时也达到了高潮部分,池中舞蹈已变成了拜月舞,香安祭品早已准备妥当,众人逐渐安静下来。
赵烨伟起身,在众人跪拜中步履从容地走上祭台,礼官奉上祝文,他接过后诵读了一遍,再凑到烛火上焚烧。底下的人山呼万岁,赵烨伟志得意满,接过礼官手中点燃的香火,对天三拜后亲自插-进香炉里。
意外就在这一刻发生,天空中突现一声惊雷,那香炉连同皇帝一起被劈了个正着。香炉飞起三丈高,“哐当”一声砸在宁国公陈正兴面前不足一尺的地方,那大理石磨制的地面竟然破裂凹陷下去,惊得他一身冷汗,这要是砸在他的身上……后果不堪想像。
“皇上——”
太监总管余怀德距离祭台最近,亲眼看着皇帝被一道雷劈在身上,整个人在空中翻起几圈重重地落到了台下,顿时惊呼一声,抢上前去。只见皇帝浑身焦黑,睁眼看了他片刻,突然吐出一口黑烟,随即瘫软在地上。
“太医!快传太医——”余怀德连声呼唤,宫中众人被这变故惊到,顿时乱成一团,突然听得有人喊道——
“君主无德,天降刑罚。”
短暂的静默之后,议论声猛地响成一片。也难怪众人惊疑不安,向天敬香时被雷劈,这可是闻所未闻的事,即便前朝末帝昏庸无能,也没见上天亲自降下刑罚啊!这位皇帝到底做了什么事惹得苍天大怒呢?似乎最近的就是斩了聂家百余口,以及废后和废太子吧?难道废太子是真龙天子,皇上的做法引得天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