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根说吴六家新娶的是大学生,屁股很大,好生养。
他摆弄着墙角的野草,将我刚种下的鲜花捻在墙根的土块上,花瓣汁水在指腹揉成一团,像极了植物流血的哀鸣。
湿粘的血液涂了他一手,他又不耐烦地将手掌的泥蹭在裤子缝的边缘。
他用嫌恶的眼光看向我的肚子,肃杀的眼神变成刀刨开我的肚皮,他想知道,我这一胎是男孩还是是女婴。
我有些动容,抿唇害羞地笑,脸颊的红晕夹进粗黑的沟壑皱纹间。
我知道他爱我,他不舍得我疼。
淘米时我特意将腊肉堆到了一侧,他爱吃。
天边黑压压的阴沉了一角,饭灶上飘来肉香,我的三个女儿也背着柴火和野菜从山边小路哼着歌一路回家。
那歌声似曾相识,我许是曾经听过,然而时间过去太久,我已记不清了。
“妈的贱皮子,摘点菜都能哼个曲,思春想勾引谁家老爷们呢?”苦根在外面打趣道。
我听到孩子们和苦根嘈杂的争吵,还有苦根骂骂咧咧的声音,拿着饭勺笑了。
他就是这样嘴硬心软的脾气,虽然言辞尖锐了些,但终究也是为了孩子们好。要是像隔壁家的二妮,自己找了个市里的对象,一年到头不回家才是真正的不孝。
万幸的是,我的三个孩子都无病无灾地安稳长大,再过几年,也好让苦根为他们寻得一处好人家。
邻村的龅四就不错,虽然腿脚不利索,但人实在踏实。
那三亩良田,只要肯踏踏实实地种地,没有不收获的道理。
龅三结婚龅家老爷子还送了四头牛当彩礼,如果是龅家小儿子,想必四头牛打不住。
牛要吃草,明天要不要在家门口种些草。
牛棚也要,护栏要加高,要不然我肚子的男娃长大,要是不小心进牛棚受伤就不好了。
想到这里,我的眼前似乎幻想出苦根夏日摇着蒲扇,坐在院中乘凉的画面。那几头牛哞哞地叫,我切了西瓜送到他手边,和他一同惬意闲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