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食的昭昭撕咬着鱼干,雪儿一哭,它受惊之下叼着鱼干跑远了。剩下全身毛色雪白的央央,卧在沈荷膝上打着哈欠,她含笑低头,继续抚着猫儿。
元妻走后,沈荷侧首,轻声道:“多谢你。”
这张美如奇珍的脸庞,带着和煦的笑,温柔有之,娇弱有之,唯独没有狠厉与恶毒。容易使旁人联想到圣洁的仙人,仿佛世上的恶行与她无关,她也不会参与其中。
雪儿不禁背脊一凉,对沈荷再没有初见时的惊叹,有多的是一种难以说明的畏惧,与畏惧魏氏一模一样。毕竟把人毒哑这件事,魏氏做来尚且能对上她平日的作风,沈荷做来则难以置信。
她诚惶诚恐额头触地,包袱从肩头滑落:“折煞奴婢了,能为表小姐做事,奴婢三生有幸。”
沈荷抱起熟睡的猫,淡淡道:“我这冷清不热闹,但有一点好——规矩少,各人尽职做自己的事便是,不可节外生枝。一会儿嬷嬷会为你安排屋子,预先支你两个月月钱装点。舅母那……”
她微微一笑,腾出手来搀雪儿,目光似在等待对方续上自己的话。
雪儿再次额头触地:“一仆不侍二主,奴婢明白。”
磕头间牙筒从脖中划出,扣在海棠铺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比照雪儿仆仆风尘,一身粗衣的打扮,沈荷的笑,如墨在水中散开。人人都想过好日子,她赌的,便是雪儿贪追富贵的心。
一如所愿,事情已经达成,她履行承诺,将人从庄子上领出来。
四月初六,知州刘大人的夫人在城郊组办了一场好春池畔举行踏春诗会,领先魏家春园供赏一步。刘夫人不大露面,鲜少参与这类游玩赏春之事,此次组办,添加不少风雅彩头。城中官眷子弟,富家女儿无不积极应邀。一传十,十传百,传到后来,这场踏春诗会传成各家适龄男女相看说亲的契机。
沈荷的婚事,冯泰心头一大结,魏氏当日的话,无疑往他心中扎了一剑。难得天降良机,再者外甥女病体逐渐康愈,思索着如何向刘大人开口之际,刘家家仆送帖至冯府,邀齐映赴诗会。
知州大人邀请齐映,在冯家众仆看来见怪不怪。到底是未来女婿,这次的诗会八成为他和刘家四小姐所办。冯家仆人闲来嚼舌根,知州女婿,越说越有鼻子有眼。
刘家既邀请等同于他家家仆的齐映,按情按理,必会多书一封,邀请冯泰。冯泰即刻命人去竹意馆通知沈荷,听到消息的魏氏关上院门,对着白妈妈数落了几句刘家,毕竟在她眼中,齐映出身低贱,冯家沾他光,传扬出去叫人耻笑,更气恼的是冯泰沾沾自喜的模样。
傍晚听说苏家亦在受邀之列,能见到女儿的喜悦暂且冲淡了怒火。换上明日赴会的衣裳,对镜一看,好一阵没睡好,脸色蜡黄,两眼凹了。她好穿颜色鲜艳的衣裳,面色更显难看。
全是竹意馆里两只母猫做的祸。
魏氏闭眼,一手捂住头风发作时疼痛的位置。
白妈妈上前为她按压穴位舒缓痛感,道:“夫人,两只畜生而已,不如老奴结果了它们,省得夜夜上房叫。春,扰夫人睡眠。”
“你也说是两只畜生,跟畜生计较做什么。”话虽如此说,魏氏却面有怒色,“明日,前院车马如何安排?”